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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与你情深一场
作者：九朵儿
文案：
“我的心已经留在你身上了，如果你不打算走进来，那么你猜猜看，我会不会得失心疯？”一场意外让他们相遇，他成为她的老师对她颐指气使，她视他为仇人恨不得将他手刃。然而，有一天他们却爱上彼此，情不知所起，从此一往而深。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於华、倪小诺 ┃ 配角：林旭、陈思 ┃ 其它：师生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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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你相遇

　　金秋九月，本应是秋高气爽的季节，可是秋老虎却迟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天气依旧闷热得让人心烦气躁。
　　公交车进站，一个女孩捂着胸前的双肩包，翻山越岭，冲破重重人墙从后门挤下车来。她身穿一件白色棉质连衣裙，长长的墨色头发梳成马尾垂在脑后，素颜的脸庞未施任何粉黛，模样十分清秀可人。
　　今天是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作为一名S大医学院麻醉学大四的学生，同每个学医的人一样，拥有着相当繁重的课业。
　　倪小诺快步穿梭在校园中，她赶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其实她家离学校并不太远，但是奈何早高峰时间段，各处道路拥堵，处处人满为患，才导致她迟到的。突然，她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上课的教室在哪儿？
　　昨天好友陈思给她发的课表，她仅匆匆一瞥，只记得上午的课是临床外科，但是却忽略了没有看是哪间教室。
　　真要命！
　　小诺停下脚步低头翻包找手机，一个转身，下一秒便和迎面来人撞了个满怀。“哎呦我去！”她连退两步，抬头气急败坏，“同学！你走路长点眼睛行不行！”
　　对面的人拧着眉，一脸不悦。
　　她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是不打算道歉了，刚想开口再呛几句，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立刻接听，听筒里顿时传来了陈思的声音：“大小姐，你到哪儿了？这都快上课了，人呢？别告诉我你没找到教室啊？昨天不是给你发微信了吗？”
　　与此同时，对面的人一言未发从她身边擦身而过，快步离去了。
　　小诺对着他的背影厌弃地翻了一个白眼，然后说：“别废话！快告诉我教室在哪儿？”
　　“C楼，201。”
　　挂断电话，小诺匆匆赶往教室。
　　“小诺，这里。”陈思看到她出现在教室门口，招呼道。
　　坐下之后，只见陈思上下打量一圈后，咧嘴笑着说：“这位小姐，就算你姓倪也不至于这么热爱它们吧？这是要为它们代言的节奏吗？你这身上都是些什么啊？我只知道复古波点风，今年流行泥点子风吗？哈哈哈……”
　　小诺瞪了她一眼，“你什么眼神儿啊！这是泥点子吗？告诉你别惹我，我这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呢！”
　　“呦，快说说，怎么了？”陈思一脸听好戏的表情。
　　“别提了，就刚才在教学楼转角和一个男生撞上了，他手里拿着咖啡洒了我一身，幸好被包挡了一下，要不更惨！你说那人是不是有病啊？这么热的天还喝热咖啡！喝就喝吧，最可气走路还不看着点儿，撞了人也不道歉！”
　　“呦！这可是缘分呐！说不定转角遇到爱呢！嗳，那人长得帅不帅？你有没有找他要手机号？”
　　“你真是无药可救！”小诺白了陈思一眼，“小说看多了吧你，真不知道你脑袋里整天想的是什么？”
　　“这还用问？我整天想的当然是我家纪先生啦！我们这牛郎织女分隔两地的，我有多饥渴，你是不会了解的。”陈思一脸坦然地说。
　　小诺真是无语了。她知道，陈思和纪岩从初中相识相知相恋，高中不同学校，大学不同城市，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一段感情能坚持这么久，肯定不容易不简单。
　　此时，教学楼卫生间的盥洗处，一个人皱着眉头正用凉水冲着右手，衬衫左边胸口的位置一大片污渍，心口应该也烫红了，很强的灼热感。
　　上课铃声响了，却迟迟不见老师来。这是四个班的大课，一屋子的学生议论纷纷。有同学提议班长问问辅导员这是什么情况？四个班长遥遥相望，三个人的眼神全聚集到小诺的身上，好吧，谁让她的位置方便进出呢。
　　她刚想起身，只见一人身穿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沓讲义大步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像有人突然按了静音键。可是没过几秒，议论声又嗡嗡地响了起来，几乎所有女生都在交头接耳。
　　“哇塞！小诺，想不到咱学校还有长得这么帅的老师，怎么以前没见过？会不会是咱附院的医生？从没见过有人把白大褂穿成这么帅的！”陈思兴奋地说着，一偏头看见小诺吃惊地瞪着讲台上的人，诧异地问，“怎么了？看傻啦？”
　　“呵，冤家路窄啊！他居然是老师？”
　　别怪小诺眼拙，眼前的人英俊潇洒，白衬衣搭配牛仔裤，干净清爽，还背着斜挎包，十足的学生像，配上白大褂更加显得白衣胜雪，玉树临风。
　　“嗯？别告诉我，撞你的就是这位帅哥老师啊？”陈思惊奇地问道。
　　小诺没搭理她，十分不屑地瞥了眼讲台上的人。
　　“不好意思，刚才来的路上出点小插曲，迟到了，对不住大家。先做下自我介绍，我姓於。”说着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於字。
　　底下许多吸气的声音，不知道是被讲台上那浑厚低沉的声音折服了，还是被这帅气洒脱的字折服了。
　　於华转身继续说道：“淤泥的淤去掉三点水的於，这个姓不太常见。这学年的临床外科学由我来给大家上，我的办公室在行政楼503，周一周三这两天我基本都会在学校，有任何问题可以来办公室找我。下面我点下名，算是认识一下大家。”
　　当叫到倪小诺的名字时，他停了几秒定睛看了看这个举手喊到的人。
　　点名之后，於华又规劝到：“大家已经大四了，到了明年就会到医院临床实习，作为一名准医生，我希望大家要具备医生的专业素养，踏实稳重，胆大心细，见微知著。头脑要清晰，切忌混混沌沌，丢三落四，毛毛躁躁，因为以后你们手里掌握的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要抱着侥幸心理混日子。”说完之后对着小诺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似乎这些话是专门对她说的。
　　小诺心里这个气啊！这明摆着就是针对她啊！她抿着嘴怒视着他，用力握着笔的手指都在微微发白。
　　四台大吊扇在阶梯教室的屋顶上呼啦啦地转着，这吊扇的位置充分体现了学校对学生的关爱，因为这风一丝一毫都吹不到讲台上。课讲到一半时，於华的后背早已经湿透了，汗顺着鬓角向下流。
　　小诺看到讲台上的人汗流浃背的样子，猜到一定是刚才咖啡也洒了他一身，才不得已又套上一件白大褂遮盖。这么热的天，还要穿两件衣服，哈哈，活该！热死他！心里想着，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幸灾乐祸地笑了。
　　下课的时候於华丢下一句，“请班长到办公室拷贝一下剩余课程的讲义，大家回去做好预习，上课我会随机提问的。”然后，快步走出了教室。
　　小诺从包里翻了半天，最后拿着U盘不情不愿地走去他的办公室。
　　到了办公室，其他三个班的班长都拷完讲义出来了。於华把白大褂脱下搭在椅背上，转身看见小诺走进来，略有惊讶，挑眉问：“你也是班长？”
　　她扬起下巴，“不可以吗？”
　　於华没有说话，接过她手里的U盘给她拷讲义。
　　小诺站在一旁等待，距离拉近她才发现，他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眼圈泛黑，脸颊两侧冒着青色的胡茬，脸色有些疲惫，像是熬夜所致。她突然意识到，他为什么大热天的要买咖啡了，也许是昨晚熬夜没睡好，要喝咖啡提提神吧？
　　她猜的不错，昨天於华临下班时，医院里突然送来好多急症病人，他不得不放了女朋友的鸽子，留下来加班做了几台手术一直忙到早上才得空，急急忙忙赶到学校上课，途中确实是买杯咖啡为了提神，却不想撞上她，被烫了一身，呵，真是太提神了。
　　他似乎察觉到她探究的眼神，抬眼看向她。小诺立刻垂眸敛目，视线一偏落到他衬衣那一大片咖啡渍上，再看看自己身上同样也是污渍斑斑，心中十分气恼。
　　“有什么问题就说。”於华似乎洞察出了她的心思，沉声说。
　　小诺抬眸迎上他的视线，不卑不亢地说：“於老师，我觉得您应该跟我道个歉。”
　　於华挑了挑眉，“为什么我要道歉？”
　　“今天早上，虽然我不应该站在转弯处找东西，但是，如果不是您走得快并且精神不集中的话，完全可以避开我，您手里拿着滚烫的咖啡更应该注意避让。所以您所说的医生该有的稳重和细心，显然您自己都没有做到位，没有资格在那含沙射影地否定别人。”
　　於华走路比较快，大概因为职业的关系，许多医生走路都很快，他们大部分时间是和死神抗争和时间赛跑，即使没有什么急事也总是一副雷厉风行的样子，就像几乎所有的医生都会有洁癖一样，这是一种职业习惯。
　　他承认，课上说的那些话主要是想说给她听的。他清楚的听到她电话那头的人对她说了什么，那个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可她连教室都还没搞清楚，所以他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是个稀里糊涂，毛毛躁躁的女生，这是做医生的大忌。
　　“所以，你很不服气？”他反诘道。
　　小诺平时确实爱丢三落四，犯傻犯二的事也没少干，性格也是不拘小节，大而化之，但是她对待重要的事情都是谨慎认真的。她成绩一向优异，从来没人质疑过她会不具备医生的专业素养，她对这样的否定很恼火。
　　“对，不服气！”她梗着脖子回答。
　　於华看着眼前的人，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站在那里，那倔强的表情让他有些微怔。
　　这时，“叮”的一声，拷贝完成，他拔下U盘，递了过去，“那好，希望今后你能证明自己是个合格的医生。”
　　“不是合格，是优秀！”她笃定地说。
　　“我拭目以待。”
　　“好！”小诺说完，昂首挺胸地走出了办公室。
　　於华望着那高傲的背影，不禁微笑摇摇头，现在的小孩子还真是年少气盛啊！
　　小诺回到宿舍时，听见陈思对着其他两位室友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真的超级厉害，周教授的得意门生，在咱学校上了2年本科就修满了学分，然后拿着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3年修完了博士，一般人本硕连读还要7年呢，他只用了5年就把博士都拿下来，於老师简直就是天才！”
　　呵，原来主角是於华。
　　陈思双手合十支着下巴，一脸陶醉地继续说：“虽然本人看上去挺严肃的，但是那清冷的外表真的好有魅力，你们没看见，他穿着白大褂的样子，简直就是……”
　　“妖孽！”
　　陈思闻言回身，兴致勃勃地说：“小诺，你回来啦，和你说於老师真是咱附院的医生，平时主要带研究生的，因为许老师生孩子去了，他才替她带咱本科生的。我已经向学姐打听到了他的光辉履历了，呐，给你看看。”她献宝一样的递给小诺。
　　“我没兴趣，告诉你，我现在正式和他宣战了，我们势不两立，以后少在我面前提他。”
　　“不是吧，你去他那拿个讲义也能掐起来啊？快说说又怎么了？”
　　“小诺，我们刚才听陈思说啦，我觉得早上的事就是个意外，他又是你们的老师，你不要弄得跟仇人似的。”李丹丹说。
　　“是啊，小诺，得罪老师，小心他给你小鞋穿。”杨阳说。
　　“他敢给我小鞋穿？我一封匿名信告到校长那去，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小诺毫不示弱地说。
　　“我觉得，於老师不是那样的人，他一看就是特别正直，特别……”
　　“陈思，我觉得，我有必要重新考虑我们的友谊是否继续。”小诺打断她说。
　　“别呀，好小诺，我肯定和你是一条战线的，资料给你，既然对战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说着把於华的履历塞在她手里。
　　小诺低头看着手中纸上写着的内容，不禁扶额，这也太全面了，教育经历、兴趣爱好、身高体重甚至连血型都有！她真是佩服她们的八卦能力。
　　不看不知道，看完吓一跳。於华还真不是一般的优秀，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海归博士，刚30岁就破格评上教授职称。称其有个漂亮的女友，已经准备结婚，事业爱情双丰收，每个都带着光鲜亮丽的光环，人生简直开了外挂。最后总结里写到：虽然平时严格严厉，不苟言笑，人送外号於冰山，但是严肃冷酷的外表下，有一颗热血沸腾的医者仁心。
　　切！小诺嗤之以鼻，还医者仁心？真会往他脸上贴金！
　　“小诺，走啦！去吃午饭吧，我想死食堂的瓦罐面了，和它分别一暑假了。”
　　“你们先去吧，我赶紧把衣服洗了，时间长了怕洗不掉了。”
　　“丹丹，我记得是不是有一种艺术叫泼墨艺术？”陈思一脸坏笑地问。
　　“嗯，讲究的就是自然、随性、洒脱。就像小诺的这件衣服，独一无二！”
　　“哈哈哈……”三个人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你们三个够了啊！在我没发飙之前，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哈哈哈……别生气别生气，当心脸上会长皱纹啊！哈哈哈……”伴随着魔音般的笑声，三个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宿舍。
　　小诺换下裙子，开始洗衣服。可是，经过了一上午，那污渍早就渗透进去了，揉搓了好久依旧能看见黄黄的印记。
　　她上网百度棉质衣服咖啡渍的清理妙招：棉质衣服沾到咖啡渍时，先用油性除污剂进行简单的油性处理，待溶剂蒸发干燥后再使用中性洗剂进行水溶性处理，视色素残留情况，再用氧化漂白处理。
　　这又是油性又是中性又是漂白剂的，太麻烦了！算了，这裙子也穿了2年了，还是不费劲了，扔了吧。虽然衣服不贵，但这件裙子是小诺特别喜欢的，就这样仍了她还是有些舍不得的。看着裙子她心里越来越气，真郁闷！真倒霉！真讨厌！
　　佛说：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世的擦肩而过。都说缘分是可遇不可求的，那意思大概就是冥冥之中，在那个时间会遇上那个人，分秒不差，无处躲藏。
　　於华中午回家换衬衣的时候看到胸口被烫的鲜红的印记，触及那里微微还有些疼。从生理学角度来讲，疼痛会刺激血液循环，引发心率加快。
　　此刻，於华还不知道这个令他“心跳加快”的女孩儿，有一天会牢牢地牵制住他整颗心，因她而喜因她而忧。
　　

　　☆、针锋相对

　　转天一早，小诺起床时发现自己头疼，喉咙疼，浑身关节疼。非常悲催的重感冒发烧了，更加糟糕的是居然一夜“失声”了，“嗯啊”了半天，才能勉强发出几个音节，声音哑得听上去像个男生。
　　“亲爱的，这声音太有磁性了。”陈思一脸崇拜。
　　小诺白了她一眼，掐着嗓子忍着疼痛费力地说：“你就幸灾乐祸吧！”
　　“亲，我上午没课，一会儿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吧。”杨阳说。
　　小诺转身给了杨阳一个大大的拥抱，抬手擦着眼角，做默默拭泪状。
　　“浮夸了啊！戏有点过了。”陈思在一旁点评。
　　小诺失笑，遂即又白了她一眼。
　　到了医务室，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堆人。看到这么多人，小诺更是一个头两个大，皱着眉拉着杨阳就要走，“我自己买点药吃就好了，咱回吧，这么多人。”
　　“不行！你听听你这声音，都快哑得说不出话了，而且脸色这么差，发着烧，不能大意，至少要验个血。”说完拉着她去排队挂号。
　　小诺进到诊室，看到坐诊的人时，心里打了个突，他怎么会在这儿？虽然对面的人戴着口罩隐去了大半张脸，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要说他化成灰她都能认得就有点夸张了，经过昨天的事，用没齿难忘四个字来形容或许恰当的多。
　　不错，坐诊的医生确实是於华，其实他会出现在这里纯属偶然，他的师母退休之后被学校返聘到校医务室，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几个学生轮流替她坐诊，今天恰巧轮到他。
　　於华一手操作着电脑，一手接过病历本，并没有注意来人，低着头问：“怎么了，哪不舒服？”
　　小诺张张嘴，哑着声音吐出几个字，“感冒发烧了。”
　　“体温多少度？”
　　“不知道。”语气中透着冷冷的不耐烦。
　　於华诧异地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人，噢，原来是那只骄傲的孔雀啊！
　　他拿起压舌板，举起手电看她的喉咙，“嗯，扁桃体有点红。”接着，他又带上听诊器听她的心肺，左边右边，前胸后背。小诺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拿着听诊头的那只手，如果他敢有一丁点儿的不规矩，她发誓，她一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於医生画外音：还真拿自己当根葱呢？谁稀罕对你不规矩！
　　“肺应该没事儿，咳痰吗？清痰黄痰？”於华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不知道，咳出来……又都咽下去了。”说着还特别配合的吸了一下鼻子，紧接着喉咙处做了一个吞咽动作。
　　“……那先验个血吧。”刷刷刷，他开始写化验单。
　　小诺又看到了那龙飞凤舞的名字，心中鄙视，做医生签名字就一定要这么拽吗？切！
　　出了诊室，杨阳迎上来问：“怎么样？”
　　小诺摇摇头说没事。
　　验完指血，小诺拿着化验结果回到诊室，甩给於华。
　　他看了看说：“没什么大问题，有些炎症，就吃些药吧，开点消炎药，再配些小柴胡颗粒？”
　　她一边点头一边腹诽，你丫到底会不会看病？老问什么问？
　　於医生真是冤枉死了，作为医生望闻问切不是应该的吗？
　　小诺拿着处方单刚要走出门，听见背后的人又出声说：“奉劝一句，别这么大火气，怒火攻心也是这次生病的诱因。”
　　她听后，回首怒视着他，忍着喉咙火烧火燎似的疼痛，不阴不阳地说：“多谢於医生，真没想到於医生不仅内外科兼修，还涉及中医养生，真是博学多才！”
　　“哪里哪里，略懂而已。”
　　看着那似笑非笑臭屁的一张脸，小诺真想拿把手术刀一刀手刃了面前的这个人！
　　於华的课上，他偶尔会随堂提问，大部分是病例分析，简单一些的会有同学在下面积极回答，即使不全面，他也会给些提示和引导。而困难一些的，下面鸦雀无声的时候，他便轻飘飘的说一句：“倪小诺班长，试着答一下。”
　　小诺知道这是对她示威呢！有时答上来，他会继续总结补充漏洞什么的，有时答不上来，她便站着聆听他把正确答案说完，然后再听他对自己说一句：“怎么样，明白了吗？”那语气就好像在说，“怎么样，服气了吗？”
　　一来二去，身边的陈思好像能感觉到小诺的怒气值噌噌地往上窜，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爆发出大招把讲台上的人给K.O掉。好在，最后的结果只是小诺每天咒骂着於华，然后跑图书馆的时间却与日俱增，奋笔疾书，头悬梁锥刺股地寒窗苦读，她还就不信了，她一定能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
　　陈思一直不理解，为什么小诺和於华两个人总是一副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在她看来，於华作为一名老师，十分尽职尽责，课讲得好，颜值又高，同学们都喜欢上他的课，但偏偏小诺却格外讨厌他。也许，人与人之间真的存在眼缘这种东西吧，就是看他不顺眼也没有办法，不知道他们俩上辈子是不是冤家，还真没准儿呢，老话都说，不是冤家不聚头。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小诺站在图书馆一排专业书籍的书架前，一本全英文书名的书进入她的视线，本打算拿出来仔细看看，刚一抬手，身后却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毫不迟疑地把书抽走了。
　　“诶？你这人……”小诺回首看清立在身侧的人时，不由得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厌烦地说：“於老师，不好意思，这本书是我先看到的。”
　　於华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他动作一滞，略微皱着眉，眼睛快速在书架上浏览，抬手抽出一本《克氏外科学》递给她，“这本应该比较适合你看。”说完，拿着书转身走了。
　　什么意思？刚刚那本书太深奥了，她看不懂吗？不带这么侮辱人的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小诺立刻追了上去，转过书架，看见三五个人把他围住了，像是在问问题。
　　“这里是图书馆，我在这给你们答疑恐怕会影响其他同学学习，这样吧，我留一个电子邮箱，你们把问题发给我，我会尽快回复你们的。”说着把手里的书夹到腋下，拿起纸笔快速地写下一串字母数字组合，然后递给了一个学生。就在他右手打算去拿左边腋下夹着的书时，小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唰的一下从后面把书抢走了。
　　於华一愣，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她向他扬扬手里的书，无比得瑟地跑向图书借阅登记处。
　　“同学，这本书有人提前预定了，不能借给你。”管理员老师说。
　　“什么？有人预订了？”小诺诧异地问。
　　“是的。於老师，你预定的书在这呢。”管理员老师看向小诺的身后说。
　　“好的，谢谢王老师。”於华接过书挑眉看了一眼小诺，再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小诺望着那背影，又在心里问候了一遍他的全家。
　　叮个铃，微信提示音响起。
　　“小诺，午饭时间到，二食堂等你！”陈思发来的语音。
　　小诺咬牙切齿地回道：“陈思，帮我看看今天食堂有水煮鱼吗？给我来一大份儿！”
　　“嗯？小诺不是不爱吃鱼吗？今天怎么想要吃鱼了？”杨阳在一旁诧异地问。
　　陈思反应了一瞬，笑着说：“看来这是要殃及池鱼啊！”
　　“什么意思？”杨阳一脸问号。
　　陈思笑而不语。
　　过了一会儿，只见小诺气鼓鼓地来到食堂，坐下之后一口接一口地吃鱼。
　　“小诺，你慢点儿，当心卡着鱼刺。”
　　“杨阳，你没见她把鱼刺都碎！尸！万！段！了吗？卡不着的。”
　　小诺侧身给了陈思一个你懂我的眼神。
　　“我能问问，这是又受什么刺激了吗？”
　　陈思听完小诺的叙述，耸了耸肩说：“你是不是太敏感了？我觉得於老师大概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推荐一本更适合你看的书而已，这没毛病啊！”
　　“陈思！”小诺怒瞪她。
　　“OK，OK，别生气，别生气。不是你敏感，就是他不对，他狗眼看人低，瞧不起谁呢？你千万别激动啊！当心真卡着，你拿鱼撒气结果被刺卡着了，这要是被於老师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你啊！哈哈哈……”
　　“友尽！再见！”
　　“哎别，小诺，我想到了一个更适合的替代品，保证你喜欢！”
　　“什么？”
　　“鱼滑！”
　　“嗯？”
　　“就是吃火锅时经常点的鱼滑虾滑啊！这个不是更贴切嘛！”陈思解释。
　　“晚上走起海底捞！我请客！”小诺一拍桌子慷慨激昂地说。
　　一个月一晃而过。
　　刚好今天下午没课，陈思看小诺最近一直泡在书的海洋里不能自拔，于是生拖硬拽地拉着她去逛街。女生逛街名副其实的就是逛街，所以逛了大半天她们也没买什么。
　　两人商量着到必胜客喝下午茶，因为不是周末店里人不多。邻桌有个女人打着电话，身边有个大概三四岁的小男孩在周围跑来跑去。
　　突然，“咚”的一声闷响，孩子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他的母亲惊呼出声，急忙跑了过去，她看见孩子满脸是血，瞬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诺见状，立刻上前，只见孩子额头磕破了，流血不止。
　　“有没有干净的毛巾？”她问。
　　旁边的服务员赶紧递上一条干净的毛巾，小诺折了一下，系在伤口处固定住，抱起孩子转身夺门而出。陈思立刻拉着孩子的母亲也跑了出去。
　　幸好这里离她们学校附属医院不远，小诺一路抱着孩子直接跑到急诊室。
　　今天刚好是於华值班，他看见小诺抱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小男孩，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什么情况？”於华问。护士立刻接过孩子放到病床上。
　　“孩子，从楼梯上，摔下来的，额头磕破了。”小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有骨折吗？”
　　小诺一愣，她没检查孩子是否有骨折。
　　於华见她呆愣在那，看她的表情就猜到她没检查，于是眉头一皱特别严厉地斥责道：“倪小诺，你的理论知识学到哪去了？没检查孩子有没有骨折就敢抱他来医院？出了问题你怎么负责？”说完，他转身进去为孩子做紧急救治，留下小诺一人在外面怔在原地，无言以对，她完全忽略了这个问题。
　　陈思和孩子的母亲随后也赶到了，孩子的母亲立刻被护士叫走了。
　　陈思来到小诺身边，看见她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脑门，鼻头微微冒着汗，胸口还剧烈的起伏着，嘴微张喘着粗气，眼睛失神的望着前方，忍不住问：“怎么了？孩子很严重吗？”
　　小诺转头对她说：“陈思，我没检查孩子有没有骨折就抱他来医院了。”
　　陈思听她这么一说，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她在担心什么了。
　　如果孩子从楼梯上摔下来有颈椎部位，或者胸腰部脊柱骨折是不能随便搬动身体的，处理不好会出现瘫痪甚至致命的危险。即便是四肢骨折，也要先做好固定，如果随意搬动，断端刺破血管会引起内出血，相当危险。
　　“於老师骂的对，我真的不配做医生，我看见孩子额头流血，只想着头摔破了，压根儿就忘了要检查身上其他部位有没有伤了。你说如果孩子因为我，要是……”
　　“不许胡说！”陈思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你听我说，咱还是学生没有临床经验，没考虑全面也情有可原，你看你比我临场反应强多了，我当时看见血都傻了。於老师骂你，嗯，应该是爱之深，责之切，他看重你这棵好苗子，才会对你特别严厉啊！别灰心，咱不能遇上点小困难就退缩了，对不对？我相信孩子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陈思看着小诺失落的眼神就知道这件事沉重的打击了她，小诺平时总是自信满满的样子，她也确实是优秀的。她知道小诺一直憋着一股劲儿，全力以赴想做到最好，向於华证明自己，她不是他口中那种不学无术的学生。可是，今天的事却响亮的扇了她一个大嘴巴。
　　“好啦！别愁眉不展的，你看看你，身上都是血了，这件衣服估计又废了。你已经够清纯了，下次咱能不穿白色的衣服吗？”
　　“哧！”小诺被她一句话逗笑了。
　　孩子额头磕破，缝了几针，没有其他外伤，进一步做了颅脑检查，有些轻微脑震荡，不过问题应该不大。
　　孩子的母亲出来看见小诺她们，激动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千恩万谢的表达感激之情。
　　小诺不好意思，一直说没什么没什么。她突然要掏钱酬谢，小诺极力拒绝，拉着陈思急忙向她告别，匆匆离去。
　　小诺一直希望成为她父亲那样的人，做一个救死扶伤的英雄。今天，她才真正意识到医生这个职业的神圣与不易。做好了，是分内事，做不好，一点点差池就会被冠以草菅人命的嫌疑。救死扶伤，简简单单四个字，却没那么容易。试想如果今天那孩子真的因为小诺的疏忽，造成更严重的伤害，孩子的母亲肯定会不依不饶，哪还会这般感激涕零。
　　经过这件事，小诺可谓是一夜长大了。对待学术专业更加认真严谨了，不是为了和谁较劲，是真的奔着做一个出色的医生去的。
　　再上课的时候，於华总感觉倪小诺变得不一样了，虽然依旧清高自傲，但以前那股盛气凌人的劲儿没有了，更踏实了，也更用心了。他想着那天对她说的话或许过于严厉了，毕竟还是学生，没有临床经验，不能和手里的研究生相提并论。客观地说，她已经比同届的其他学生优秀很多了，她的学习能力他看得见，不是他一开始想象中混日子的学生。所以，今天小诺回答完问题，他破天荒的对她称赞了几句。他觉得这算是给了她初步肯定，以资鼓励，让她再接再厉。
　　

　　☆、温润如玉

　　十月，金桂飘香。小诺在教室里自习，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甜甜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感觉身旁坐下一个人，偏头一看，果然是他—林旭，一个追了她近三年的男生。
　　每一届新生到来，学校文艺部都会举办迎新晚会，那是大一新生崭露头角展示自己的契机，小诺在文艺方面很有天赋，唱歌、跳舞、钢琴样样精通，所以这颗明星在迎新晚会上大放光彩，之后引来许多狂风浪蝶的追求，林旭便是其中之一。
　　在众多追求者当中，他是最执着的那个，相较于别人在小诺再三拒绝之后便转移目标了，只有他一直守护在她身边，不离不弃。他也是唯一一个被拒绝后还能和她做朋友的，小诺拒绝其他人后基本都会对他们敬而远之，甚至有些穷追不舍的，她直接拉黑掉，只有林旭可以和正常朋友一样与她相处下来。两人会互发信息，打电话会天南海北的聊好长时间，偶尔他俩也会出去一起吃饭。林旭和李丹丹、杨阳是一个专业的，大家都认识，两个宿舍之间经常搞联谊结伴出游，她们一群人可没少撮合他俩，只可惜到现在他们也没在一起。
　　虽然林旭性格比较内向，但是在追求小诺这条路上他还是很勇敢的，为了她，他加入了和她一样的社团，厚着脸皮给她打电话，表白被拒绝后依旧默默守护她，找着任何合适的机会继续表白。按照陈思的话说，林旭是越挫越勇型的，终有一天倪小诺那块顽石会被他收复，滴水穿石嘛。林旭的爱就像这缓缓的溪流，温润如玉。
　　陈思也问过小诺为什么不试着接受林旭，从各个方面看，他都是不错的。可是，爱情就是这样，不是看上去般配的两个人或者应该在一起的两个人就能在一起，就能爱上彼此的。小诺对于林旭最多算喜欢，谈不上爱，她面对他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也没有脑子里时时刻刻对他的惦念。
　　林旭之于她像是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但她觉得，爱，应该是夏日的阳光，骄阳似火。
　　“最近听说你异常用功？课很难吗？你这么聪明都这么吃力啊？”
　　“是啊，真的不容易呢，而且我哪有很聪明，可别这么说，让人听到了笑话，找我有事吗？”
　　“美婷刚刚找我，说下月校庆晚会有个舞蹈节目想让我参加，我这不来找你做舞伴嘛。”
　　“美婷？哦，那个暗恋你的小学妹，人家找你估计是想让你做她的舞伴吧，你到好，还自带啊？”
　　“什么暗恋我，别胡说。我已经和美婷说了，也想请你一起去，咱俩也算是最佳搭档呢，一起帮她撑台，多有面子啊。”
　　“什么最佳搭档，又不是可乐和薯条。再说了，都大四了还参加这些活动啊？那都是大一大二小孩儿们热衷的事儿。”
　　“这不抓住青春最后的尾巴嘛，而且我有私心的，我很想再和你跳舞。”他眼光灼灼地看着她。
　　“林旭，你现在说话越来越露骨了啊，你的矜持哪儿去了？”
　　“你一向都狠心践踏我的真心，再矜持，我更没希望了。”
　　正说着，小诺的手机响了，小学妹正式打电话邀请，“倪学姐，我是舞蹈社负责组织宣传工作的，我叫王慧，是这样的，下月校庆晚会有个开场舞，我们想请学姐帮我们来撑台。”
　　“你好，王慧同学，不好意思啊，我平时挺忙的，恐怕没什么时间……”
　　“学姐，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一般是晚上或者周末排练，舞蹈不复杂的，以学姐的资历肯定分分钟就搞定了。拜托啦学姐，我们是诚心实意邀请学姐帮我们撑台的，你一定要来啊！”
　　如此热情的小学妹，小诺真是盛情难却，最后只好应承下来。
　　“一起吃晚饭吧，然后去舞蹈室？”林旭温柔地笑着说。
　　小诺无奈一笑，“好吧。”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林旭看到一张书签，那是大二她考四级时，他送她的，一张树叶形状的书签，反面他还写着“加油”两个字。
　　“这书签你还在用着？”
　　“嗯？哦，是啊！”小诺看着他加深的笑意，就知道他误会了，其实她一直用着那张书签就是随手而已，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有的时候，她真的不忍心出言伤害他，因为他太无害了。他对她一贯是温柔以待，说话慢条斯理，眼睛含情，嘴角含笑，始终与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激进也不疏远。她想，如果不能做他女朋友，那就做个仗义的好朋友吧。
　　晚上，他们一进到舞蹈教室，学弟学妹们格外热情地围了上来，“学姐，我们刚刚还在看你那届的迎新晚会一睹你的风采呢！”
　　“学姐，那首《茉莉花》你跳得真是太好了，太符合你的气质了！”
　　“那当然，你们新来的不知道，后来这个舞蹈还去市里参加比赛获奖了呢！呐，奖杯还在那儿呢！”
　　“哇塞！好厉害呀！全市一等奖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夸得小诺都快上天了。
　　“赶紧把窗户关上，我怕一会儿我会飞出去。”她玩笑着说。
　　林旭在一旁抿嘴笑，眼神宠溺，那些恭维小诺的话在他听来却很受用。在他眼中她就是一朵纯白的茉莉花，洁白又芬芳。
　　“倪学姐，多谢你能来。”此刻说话的人是现在舞蹈社的社长顾美婷，林旭同专业的小学妹。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看林旭的眼神都带着闪光灯。之前小诺还没退社的时候就察觉到了这个小学妹的心思，也有意为她和林旭制造过机会，可他始终不接这个茬儿。用陈思的话说，一个两个都是死心眼儿的货。
　　“美婷真抱歉，你看我一来就有点儿喧宾夺主的意思了。”
　　“这是哪儿的话，学姐实力超群，大家视作偶像，兴奋激动很正常。而且这么重要的晚会，我很需要学姐的指导呢。”
　　“指导真的谈不上，我了解你的能力。我最多也就算一个充数的，你按你的意思来就好。”
　　“那好吧，咱们抓紧时间开始排练吧。”
　　开场舞是一段华尔兹圆舞曲，后接一段爵士舞，活力四射，点燃晚会气氛。
　　舞蹈中间有一个交换舞伴的小环节，小诺觉得这大概是美婷临时决定安排的，为了让林旭顺理成章地来到她自己的身边。假公济私嘛，小诺表示可以理解，换她也会这么做。
　　排练一直持续到晚上9点多，大家说说笑笑地从舞蹈室出来回宿舍。S大宿舍没有门禁时间，也没有熄灯时间，貌似这是前辈们据理力争来的结果，可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走着走着，小诺突然“哎呦”一声，身子歪了下去。
　　林旭一把扶住她，“怎么了？”
　　“小腿抽筋了。”小诺疼得直倒吸冷气。
　　“学姐，怎么了？没事吧？”大家停下来表示关心。
　　“哎！大概真的是青春不再，老胳膊老腿儿的，跳了一会儿竟然抽筋了。”小诺自嘲地说。
　　“你是太久不活动的原因，一时不适应。”林旭很自然地蹲下来握住她的小腿，轻轻地揉着她的小腿肚子，为她缓解痉挛痛感。
　　当着这么多人，他这样的亲密的举动令小诺大窘，这简直太容易让人误会了。顾美琪的脸色瞬间垮了下来，周围小朋友们也觉得自己好像此刻很碍眼。
　　她拨开林旭的手，尴尬地说：“我没事了，谢谢。”
　　“能走吗？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啊？小诺立刻拒绝：“不用了，我没事，自己能走。”
　　“学姐，要不你先坐椅子上休息一下，缓缓再走吧。那个，我们就先回宿舍了，明天晚上咱舞蹈室再见啊！拜拜，学姐……”小电灯泡们像阵风一样快速离开了。
　　“要去坐一会儿吗？”林旭站起来温柔地问。
　　她很想问他，刚刚是不是他借机会故意表现出他们彼此亲密，说那句话让别人误会，好让某人知难而退。可是，她看到他清澈的眼眸，关切的眼神，忍住没有问出口。
　　“没事，不用了，走吧。”
　　小诺感觉自己的小腿肚子硬得像石膏一样，隐隐作痛，僵硬地迈着步子走。林旭虚扶着她的手肘，一路护送到女生宿舍楼下，一直目送她上楼。
　　进到宿舍，迎来陈思闪闪亮的眼神，“我可看到了，你们手挽手回来的啊！”
　　“要是眼睛不好使呢，就赶紧去配一副眼镜戴。别在这捕风捉影，造谣生事。”小诺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坐到椅子上。
　　“我眼睛好着呢，两眼都是1.5。”陈思不服气的反驳。
　　“你腿怎么啦？怎么瘸了？”
　　小诺把刚才的事转述了一遍，“你不知道，他说背我时那口气自然的真跟我男朋友似的，吓了我一大跳。”
　　“行啊！林旭终于开窍了。你说实话，他帮你揉腿的时候有没有感觉有电流产生，直通心房？”
　　“中医来讲，痛则不通。我当时抽筋呢，所以有电流也传不出去。”
　　“嘁！”陈思撇撇嘴，“诶，你真的对他没有感觉吗？一丢丢都没有？林旭到底哪儿不好啊？你为什么不喜欢他呢？”
　　“世上好人多的是，难道我每个人都要喜欢吗？”
　　“ok，好吧，我什么也不说了。爱情~真的是一件难得的玩意儿，谁说它不稀奇！”陈思唱着改词的《卡门》爬上床准备敷面膜去了。
　　小诺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林旭发来一条微信，叮嘱她早休息，用热水敷一敷腿再睡。还约她明天一起吃饭，一起去舞蹈室排练。
　　她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机发怔，小腿肚子仍旧在隐隐作痛，心中更是烦乱。被人喜欢被人追求，大部分的人应该都会是欣喜的吧，甚至有些人还会享受这种被爱的感觉，会利用玩暧昧。如果小诺的心里能阴暗一点，也许就不会那么烦恼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处理她和林旭之间的关系，她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他却始终不死心。虽然谈不上困扰，但是，她也做不到坦然接受他对她的好意。有付出才会有回报，她不能给他什么，实在不应该得到太多，她要不起这些。
　　

　　☆、百年校庆

　　S大在历史的长河中几经沉浮转载，现如今已经有着百年名校的声誉，11月16号，迎来了110岁生日。
　　这一天，普校同庆。一般来讲，整十都会是一个大庆，会隆重一些。学校邀请了往届毕业的社会各界精英校友，策划了好多场讲座，诉说他们自己的成功史来供学弟学妹们瞻仰。不仅如此，学校还专门制作了周年纪念校徽和纪念册。
　　宿舍里，小诺很认真的翻看着纪念册，里面的内容涉及学校的发展，重大事迹，当然还有每一届优秀毕业生的照片。她试图从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中能找到一个熟悉的轮廓，但是很可惜，她没能如愿。
　　“周宏伯教授！”陈思激动地指着纪念册中的一张照片说，“想不到周教授年轻的时候这么帅气啊！”
　　“以前只知道周教授是全国心外科的权威，看了简介才知道，原来周老这么厉害呀！”杨阳说。
　　“嗯，周老，老周，你们看看两字顺序不一样，社会地位就天壤之别了。哎！什么时候校庆纪念册上能印上我的照片啊！”陈思在一旁哀怨地说。
　　“你不是有好多大头贴呢吗？自己贴上去呗，又没人拦着你。”小诺幽幽地说。
　　“那意思能一样吗？哼！臭小诺！诶，你怎么还杵在这啊？快走走走，赶紧去文艺部，该干嘛干嘛去！”
　　“呦，恼羞成怒了？别生气，陈老，我这就走啦！”小诺笑着闪身躲开了陈思飞过来的纸巾盒。
　　於华一整天都在陪一位贵宾，他的授业恩师，那位鼎鼎大名的周教授，周老年事已高，於华作为他的得意门生之一，受师母之托照顾左右，免得他太过劳累身体吃不消。这种担心不是多余，周老德高望重，上至学校领导下至后生晚辈只要见到他，就没有不寒暄问候的，再加上今天来了好多老同学，更是要叙旧一番。
　　於华陪着他重温学生时代，逛了校园的银杏林，去了图书馆，参观了实验室，吃了学生食堂的饭菜。晚上，周老突然一时兴起又想去看看校庆晚会，于是於华便陪同恩师和院长一起出现在了第一排的嘉宾席中。
　　小诺他们的舞蹈是开场舞，他一抬头便看见那聘婷的身影旋转在舞台中央。精致的妆容衬托出她娟秀的脸庞，得体的舞裙更加衬托出她曼妙的身材。想不到她舞跳得这么好！像只展翅飞翔的蝴蝶，翩翩飞舞。欣赏美好的事物大概是人的本能，更何况她是如此的赏心悦目，他的眼神情不自禁地追随着她的身影。
　　舞台上，林旭挽着小诺的手，黄色的镁光灯下，她精致的五官蒙上一层成熟妩媚。他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她，心里不禁会想，这个让他追逐三年的女子，什么时候才会为他驻足？
　　节目演出很成功，晚会结束之后，大家商量着要聚餐庆祝，小诺推脱说有事不打算去了。走到会场门口的时候恰巧碰到於华和周教授，他陪同周老等他的家人来接。
　　小诺有些近视，度数不算太高，平时爱臭美戴着隐形眼镜。但是她有一怪癖，上台表演不喜欢戴眼镜，觉得看不清台下的观众，那种朦胧的感觉她才不会紧张，所以，她在台上表演时并没看清於华坐在台下。
　　经过了上次的事，小诺虽然觉得於华教育她是对的，但是依旧对他没什么好感，讨厌的指数一点都没有减少。其实她可以假装没看见他们的，反正她也不怎么待见於华。可是，他身边的人居然是她们早上才说起过的大名鼎鼎的周教授，于是，狗腿一样的跑过去。
　　“周老您好，崇拜您很久了，没想到能见到您本人。噢，我是於老师的学生，我叫倪小诺。”她鞠躬弯腰，伸出双手，无比谦卑。
　　“啊，小於的学生啊？好好好，那要叫我师爷啊！哈哈，好孩子，和你们於老师好好学，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周教授微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眼神里充满了对后辈的关爱与鼓励，一看就是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好老师。
　　这时，周老的家人来了，周教授上车之前对於华说：“平时多注意身体，有空多到我那去坐坐，让你师娘给你做些好吃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爱惜，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您平时也要多注意身体。”
　　恭送周教授的车子离开，小诺不禁腹诽，多么慈爱的教授啊！反观他的学生，刻板教条，跟座冰山似的。
　　这里当然指的是於华。
　　“小诺，走了，去吃饭了。”林旭走过来催她。
　　“你们去吧，我真的还有事，不去了。”
　　好多人都在招呼林旭，他也没继续挽留她，“那好吧，回头再联系，那我们先走了，拜拜吧。”
　　“拜拜！”
　　一时间，只剩下小诺和於华两个人。真不知道他还在这里干吗？小诺一边腹诽一边扭头对他说：“於老师，还在等人吗？那我先走了。”
　　“哦，有看见我啊，我还以为我隐形了呢。”於华讥讽地说。
　　小诺皮笑肉不笑的“呵呵”两声，转身走了。
　　於华看着前面的人，头发绾成一个髻盘在脑后，露出了大片脖子。十一月已经入了深秋，夜晚瑟瑟的秋风已充满了凉意。她将大衣领子立起来，用衣服更裹紧了自己。
　　他不是跟踪她，恰巧方向相同罢了。
　　小诺为了演出没吃晚饭，饿得要命，来到拉面小馆，吃碗热呼呼的拉面来一解温饱。
　　刚坐下，店里又进来一人，见来人是於华，翻了个大白眼儿，真是阴魂不散！
　　於华一整天照顾着周教授，晚饭基本没怎么吃，打算吃点宵夜，知道这家拉面不错，没想到她也是来吃拉面的。他看出来小诺并不想搭理他，选了邻桌坐下，刚才外面天黑视线不好，此时店里灯火通明，他总觉得她说不出哪的有些不对劲，难道是因为今天她戴了眼镜，和以往不同？但好像又不全是因为眼镜。于是，他一直盯着她打量。
　　小诺低头玩手机，余光瞥到於华的眼神一直在自己身上，心里再一次腹诽，看什么看！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啊！
　　面上桌，新出锅的冒着热气的牛肉拉面，小诺的最爱。拉面的热气使得眼镜蒙上一层雾气，她摘掉眼镜，放了两勺辣酱，吃得浑身都暖了起来，超喜欢这酣畅淋漓的感觉。
　　吃着吃着，热气腾腾之间，朦朦胧胧之中，碗里仿佛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她顿时一阵恶心，叫来老板，让他给个交待。
　　老板看看碗里的东西，再看看小诺的脸，没好气地说：“这位同学，要是没钱付账，这碗面送你也没关系，但你别跟我整这出儿啊，你这样诬陷，不是砸我买卖嘛！”
　　小诺瞪着眼睛据理力争，“谁诬陷你啦，难道这虫子是我放进去的吗？”
　　他们的争执引来了全店人的侧目。
　　“这位同学欺负我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啊，这是虫子吗？你仔细看看，这是你的假睫毛吧！”
　　小诺拿过碗仔细一看，果然是假睫毛，顿时羞愧难当，周围的人对她或议论或嘲笑，她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戴上眼镜看到於华极力绷住嘴角的笑意，觉得嘲讽的意味十足，她恨得牙牙痒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匆匆结账，落荒而逃。
　　回到宿舍，陈思疑惑地问：“小诺，你这脸怎么回事？”
　　“怎么了？”她拿镜子一照，想死的心都有。
　　镜子里的人一眼大一眼小，两团黑色的东西化在眼底，脸上的粉底也花了，深一块浅一块的。
　　“啊！”刚才她就是顶着这副尊容在和老板据理力争？天啊！
　　小诺平时基本不化妆，今天演出，舞台上灯光下必须要浓妆艳抹才能有舞台效果，化妆品都是学生会提供的，由于经费有限，所以基本都是廉价商品，廉价化妆品的一大缺点就是很容易脱妆……一定是刚刚吃拉面时热气太重把妆熏花了。
　　“哈哈哈哈……”陈思听了小诺把她的丢人事迹说完，捧腹大笑，躺在床上不住地捶床。
　　“你说於华这人多缺德啊，他当时一定看出来了，也不提醒我，就在边上看热闹看我笑话，这么阴险狡诈，气！死！我！了！”小诺一边卸妆一边说。
　　“哎，你真是不讲理啊！是你假装看不见人家，无视人家，你自己丢人还迁怒别人，真没见过这么能耍无赖的人了。”
　　“陈思！我要和你绝交！”
　　“我也正有此意，不然下次去吃拉面，让别人知道咱俩是好朋友可怎么办，我可丢不起这人！”
　　“……”
　　於华此时坐在家里，想着小诺刚才的样子不禁莞尔，他一个大男人哪懂得女人这些修饰的东西，他哪里知道她眼睛上贴的是假睫毛，更不知道脱妆是什么玩意儿了。他不是故意不提醒，害她出丑的。
　　不过，至此之后，他发现倪小诺看他的眼神却更加愤恨怨怼了。
　　其实他何其无辜啊！
　　小诺才不管这些，是不是他的事，都要赖在他头上，反正不管怎么说，他们之间的矛盾又升级了。
　　嗯，不可调和了。
　　

　　☆、狭路相逢

　　岁月如梭，光阴似箭，时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又到年末。
　　“你的2012年仅剩8%，传说中的世界末日就要来了，请问你还好吗？”陈思在宿舍里大声说着，打开了话题。
　　杨阳：“你们说，世界末日到底是真的假的？”
　　小诺：“到了那天不就知道了吗？”
　　李丹丹：“那个电影拍的太真实了，弄得这两年消失多年的玛雅人都上了热搜了。网上不是说好多人都信以为真，辞职啊，卖房啊什么的。”
　　杨阳：“也许这就是真的呢？”
　　小诺：“就算是真的，咱们也只有等死的份儿！”
　　陈思：“如果是真的，你们最大的遗憾是什么？”
　　李丹丹：“我还没环游世界，吃遍天下美食呢！”
　　陈思：“就知道吃！杨阳你呢？”
　　“嗯，我……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哎呦！杨阳你羞羞啊！没想到你骨子里这么……嗯？哈哈……”
　　“陈思！你讨厌！”
　　“小诺，你呢？”李丹丹问。
　　“嗯？”小诺低着头沉默一瞬说，“我没什么可遗憾的。”
　　“嗳，你们21号打算怎么过？咱一起happy去吧？不眠夜怎么样？”陈思把话题扯开。
　　杨阳：“你不用去找你家纪先生吗？这个时候，你们不是应该双宿双栖吗？”
　　小诺：“是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啊！呸呸呸！说点好听的行不行！”陈思一脸娇羞地说，“我家纪先生已经在这边找到实习单位了，过两天就来了，哈哈！我们要结束异地恋啦！”
　　“恭喜恭喜！陈思，你和你家纪岩让我相信这个世界是有爱情的，你们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幸福！”
　　“丹丹，虽然这是祝福的话，但是我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
　　“陈思，我是真心的，没有别的意思。”
　　“丹丹，你别理她，她逗你玩呢！”
　　“那到底去还是不去啊？”
　　“你和纪岩二人世界去吧。丹丹和杨阳还要忙着考研，找工作的，哪有时间陪你疯。”小诺说。
　　“都世界末日了，此时不疯更待何时？”
　　“玛雅人的预言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但是不找工作，我的末日就真的来了！”李丹丹哀怨地说。
　　“是啊！我现在压力也好大啊！”杨阳附和。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们尽管说，我们能帮的一定义不容辞！”
　　“谢谢，小诺，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闹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的世界末日没有如期而至，12月22号，太阳依旧照常升起，生活依然照旧。
　　周一下午，小诺来到行政楼503，她先敲了敲门，然后拧开门把手走了进去。
　　於华此刻侧身站在窗前，手里夹着烟，蹙着眉，眼神凝视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诺看着那身影，心里突然感觉到了一丝落寞。
　　他转身看到小诺，眼神中有些错愕。
　　“我找任老师。”她解释，“我刚刚有敲门，是你没听见。”
　　於华点点头，把手里的烟掐灭，“任老师出去了，你坐下等会儿吧。”
　　办公室只有他们俩，小诺有些局促，坐在那一直盯着门口，耳边是敲击键盘的哒哒声。
　　突然，声音消失，小诺转头看过去，见他一手捂着胃口，皱着眉头，表情很痛苦。
　　“於老师，你怎么了？胃不舒服吗？”
　　他摇摇头，“没事儿，老毛病了。”
　　“胃病是慢性病，不能大意，不然……”她突然噤声，呵，人家一个著名海归医学博士，用得着她在这瞎操心吗？班门弄斧，不自量力！
　　“既然任老师不在，我就先走了。”走到门口，小诺还是忍不住回头叮嘱他，“於老师还是少抽点儿烟吧，有害健康。”
　　於华没有搭腔，小诺觉得自己真是多事！
　　12月31日，陈思忙着和男友约会跨年，其他两个室友都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剩小诺一个人待在宿舍百无聊赖。她盘算着收拾收拾东西回家，然后顺路去超市买点食材，自己做顿好吃的庆祝新年。
　　小诺推着超市购物车，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看着别人一家人结伴购物，她心里由衷的羡慕，她有时很怕过各种节日，别人一家团聚，其乐融融，映衬着她愈加孤独。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来，她拿来一看，是林旭，“喂，下班啦？”
　　林旭忙完校庆，就签了药企公司实习了。
　　“忙了一天刚得空，你在哪儿？我请你吃饭啊！”林旭说。
　　“在超市买东西，这么重要的日子还是陪女朋友吧，那个小学妹没约你吗？”
　　“我多希望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拒绝我，而是因为吃醋。我想和你一起吃饭，迎接新年可以吗？”他的声音带着乞求的味道。
　　“我买了菜，打算回家做饭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来吧。”
　　“你等我，我去接你。”
　　“好吧，我在万达广场1号门等你。”
　　小诺拿着东西站在广场上等林旭，一偏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好像还和一对男女有所纠缠。强大的好奇心驱使着她向他们走去，她第六感觉，这一定会有猛料，果不其然。
　　临近了听到於华恼怒地说：“你就这么和我做兄弟的？真是和我不见外啊！照顾她照顾到床上去了？”
　　於华平时工作很忙，所以经常没时间陪女朋友，偶尔还会放她鸽子，如有突发情况他会拖好朋友帮忙接她下班，照顾一下什么的，没想到，一来二去他们居然搞在一起了。
　　那个男的没有说话，面露愧色，旁边的女人护在男人面前对於华说：“你有什么火冲我来，不关苏君和的事，我是你的女朋友吗？你关心我吗？
　　我下班下雨了，让你送伞时你在哪儿？医院！要照顾你的病人！我生病发烧了，需要你照顾时你在哪儿？学校！要带着你的学生做实验！
　　你脑子里除了你的病人就是你的学生，我在你心里排第几啊？我是女人，我想要被人呵护，被人宠爱有什么不对吗？你既然做不到，别人替你做总行吧！我们和平分手吧，不要撕破脸，大庭广众的不好看。”
　　“呵，你还知道要脸面？”於华冷嗤道。
　　“你可以说我水性杨花，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一个巴掌拍不响，感情的事，是两个人的事，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一点错都没有吗？”女人说完拉着身边的男人走了。
　　於华在原地沉默片刻，一个转身看到站在近处的小诺。
　　四目相对，小诺有些尴尬，毕竟偷听人家讲话是不道德的事，而且还关乎一个男人最要面子的话题，被戴绿帽子。她觉得大事不妙，这么秘辛的私事被她知道了，她以后甭想有好日子过了。
　　她想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伪装成自己刚到这，完全没有听到他们对话的样子。可是於华只盯着她看了一秒，便面无表情地从她身边擦身而过，朝不远处的汽车走去了，压根儿就无视了她。
　　“嗨，发什么呆呢？”林旭拍着小诺的肩膀说，“等着急了吗？”
　　小诺看着於华开车扬长而去，转头问林旭：“什么时候来的？”
　　“刚到，就看着你站着发呆，在想什么呢？”
　　“在想一会儿做什么吃的。”她笑笑说。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别人知道於华的难堪，没有对林旭说自己刚看到的新闻。
　　“那我今天是有口福了吗？”林旭接过小诺手里的东西，伸手打车。
　　“先说好，今天是你自己要来的，要是不好吃可不许有任何抱怨。”
　　小诺是本市人，自幼和祖父母长大，她有一个叔叔在T市，祖母年纪大了，被接到T市照顾。小诺不想离开这里，这里有她儿时的回忆，有熟络的朋友，更重要的是她要在这里等她的母亲，这个家是她们可能唯一存在的联系，她要守在这里。
　　“需要我帮忙吗？”林旭问。
　　“你是客人，去沙发上坐着，看看电视，休息一下，我来就好。”
　　林旭环顾四周，两室一厅，房子有些年头，但是装修很讲究，家里很简洁干净，他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小诺以后一定很会持家，可是这样温柔可爱的女人要多久才能属于他呢？会有那一天吗？
　　一会儿菜就上桌了，一道辣子鸡丁，一道可乐鸡翅，一道干煸豆角。“我会的菜不多，你将就着吃吧。”小诺说。
　　“真巧，都是我爱吃的菜。”林旭含情脉脉地看着她，“小诺，这是我给你买的礼物，新年快乐！”
　　小诺打开一看是对钻石耳钉，“林旭，这我不能要。”
　　“小诺，拿着吧，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谢谢你请我吃饭啊。”
　　她没有接他的礼物，继续低头吃着，过了一会儿开口说：“林旭，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你应该多看看别人……”
　　突然，手机铃声打断了小诺的话，她接听之后，“小诺，我们在火诱，你也快来吧。”
　　火诱是间酒吧的名字，小诺觉得去找李丹丹她们比和林旭继续单独待着要好得多，于是答应了她。
　　“丹丹她们约我出去。”
　　“是去火诱吗？真巧，刚才他们也约我了，一会儿一起去吧。”
　　“林旭！”她有些急了。
　　“小诺，我没有别的意思，以好朋友的关系，送个礼物也很正常啊，是不是？”他无比温柔地说。
　　其实林旭经过三年多的磨练对于小诺的拒绝已经有了免疫力。他觉得在追小诺的道路是路漫漫其修远兮，只要她一天没有男朋友他就有希望，除了一见钟情不是还有日久生情嘛，他可以等，等她爱上他。
　　小诺和林旭一同进入酒吧，引来一阵起哄的声音，不少人拿他们开玩笑，大家对于林旭追小诺，追得多么呕心沥血，多么契而不舍，多么历经磨难都心知肚明。所以玩游戏时，都有意为他们创造机会，撮合他们。
　　小诺不想他们误会，也不喜欢和他暧昧不清让人误会，一路下来输的酒，该她喝的她都喝了，坚决不让林旭替。
　　她起身去洗手间时，出来看见一个男人趴在池子边上吐得很厉害，仔细一看那人居然是於华！
　　小诺猜他一定是心情不好来喝酒，距离他们分开已经好几个小时了，难到他一直喝到现在？
　　她看他醉得厉害，过去扶他，“於老师，你还好吗？”
　　於华皱着眉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甩开手臂，“没事，不用你管。”说完就往吧台走。
　　“切！当谁多高兴管你啊！”小诺嘴里嘟囔着。
　　大家玩得不尽兴，商量要转战去KTV通宵，走出酒吧，小诺刚坐上出租车看到路边停着的白色汽车，想到那天於华在办公室里捂着胃口难受的样子，立刻开口说道：“师傅，麻烦停一下。”
　　“怎么了？”林旭问。
　　“我，我忘东西了，你们先去吧。”说完开门下车往回跑。
　　“师傅，不好意思，请等一会儿。”林旭说。
　　小诺回到酒吧门口看着於华步履虚浮地往前走，上前一把扶住他，“你去哪儿？”
　　於华没有接话，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了。
　　她费力地撑着他，凛冽的寒风吹得他们不禁打个冷颤。
　　可能是冷风的关系於华清醒了些，看着她诧异地问：“怎么是你？”
　　“你别误会啊！我就是本着一颗医者仁心，怕你喝出胃出血倒在酒吧里没人管。”
　　他看着她，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胃里一阵翻腾，对着墙角又吐了起来。
　　与此同时，小诺手机响了，林旭不放心打电话询问，“林旭，我临时有事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
　　“小诺，你没必要这样躲着我。”他落寞地说。
　　“不是，真的有事，你别多想。”
　　林旭挂断电话，坐在车里好一会儿才说，“师傅，麻烦开车吧。”
　　小诺扶着於华，一步三晃地走到他的车边，摸了半天才找到钥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塞进了车里。
　　“於老师，你家住哪儿？”
　　眼前的人闭着眼睛，蹙着眉，似乎已经睡着了，怎么喊都没有反应。她无奈，给他盖上衣服，将车开往她家。
　　小诺十八岁就学了驾照，虽然自己并没车，但是也有几年的驾龄了，可谓老司机一枚。
　　到了楼下，她停好车，又试着叫了叫他，於华迷迷糊糊地，嘴里说着胡话，她也听不清楚，无奈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只好开门下车，把他连拖带拽地搀上楼。幸好她家只是三楼，当她把他放在沙发上时，感觉自己半条命都没有了。
　　於华躺在沙发上，突然干呕两下，小诺急忙冲到厕所拿盆和毛巾出来。
　　他晚上根本就没吃东西，吐了好几次，除了水也吐不出什么来了，可是气味依旧难闻。
　　小诺又到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搀扶他起来漱漱口。於华睁开眼睛，墨色的眼眸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突然笑了起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满嘴酸腐的酒气喷在她脸上，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高兴？”
　　她以为他喝醉了，将她认成了别人，没有理他，转动手腕想挣脱他的钳制，可是他的手却加紧了力道，“倪小诺，看到我这么丢人现眼，你是不是觉得大快人心？特解恨吧？”
　　小诺倏地抬头看向他，他没有把她当成别人，他知道她是谁。她听他这么一问，有些不知所措，“没有！我没有！”她急切地向他解释，她没有幸灾乐祸。
　　於华自嘲地笑笑，“有也没关系，无所谓，我确实很失败。你想嘲笑就嘲笑吧！”说完，他松开手，头挨上扶手就睡着了。
　　小诺真的没有幸灾乐祸，她自己也很奇怪，她不是很讨厌他吗？碰到他这么大的丑闻，不是正好可以奚落一番吗？可是，她看到那么落寞的他，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她蹲坐在沙发旁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他，利落的板寸头发看上去很硬，像他的性格，那么耿直。眉骨很高，眉毛浓密。眼睛内双睫毛很长，据说拥有这样的眼睛的人，做事很认真专注，很执着。鼻梁很挺，薄唇有些微翘，而且他还是连胡，从鬓角到下巴都可以看到胡须的痕迹。
　　无疑，他的五官端正，英气十足，平时上课严肃认真，想来当医生的样子应该也是客观严谨，大概生活中比较木讷，不太懂得浪漫，不讨女孩子欢心，所以他的女朋友才会觉得他没有情趣，离开他吧。
　　这样一个英俊、成熟、稳重又成功的男人被自己的兄弟挖了墙角，肯定觉得很失败吧。
　　突然，窗外绽放出了美丽的烟花，小诺回神发觉零点已经到了，新年第一天。
　　她回头对着熟睡的於华说：“新年快乐，於老师，新的一年一定会有新的开始，新的美好会等着你的！”
　　是的，新的一年，有新的美好在等着他和她。
　　

　　☆、悄然而变

　　清晨，小诺早早醒来，微信里很多朋友发来新年祝福，她编辑了一番，群发了一条统一回复。
　　做好早饭后，她看到於华还沉沉地睡着，留了张字条，便出门了。一方面她想避免尴尬，另一方面，新年了，她要去福利院给小朋友们送新年礼物。
　　小诺会定期去福利院做义工，陪孩子们做游戏，教孩子们唱歌跳舞什么的。
　　於华醒来时，头痛欲裂，宿醉后遗症。他定睛看着陌生的环境，努力回忆，依稀记得昨天好像见过倪小诺，这难道是她的家吗？
　　他低头看到茶几上的留言：
　　於老师，新年快乐，卫生间我准备了新的牙刷和毛巾，如果您想洗澡也没问题。另外，厨房我熬好了粥，您可以当早餐吃，不用客气，宿醉醒来吃点清淡的比较好。我暂时不会回来，您离开时请帮我锁好门，谢谢。
　　小诺
　　於华揉揉太阳穴，昨天真的喝多了，他很少会这样放纵自己。看着手中的字条和身上的薄毯，让他心中对她充满了感激。
　　他没有洗漱也没有吃早餐，收拾了一下沙发，帮小诺锁好门就下楼了。看见自己的车停在楼下，开车就回家了。
　　小诺下午回家看到东西都原封未动，很是无奈，“真是不近人情啊！”
　　元旦假期过后就是为期两周的各学科考试，然后就放寒假啦。
　　小诺从那天早上之后就没见过於华，偶尔她会想，不知道他情伤恢复得怎么样了，是不是还会日日酗酒？
　　她把这种关心视为同情心泛滥，水瓶座的人一大特点就是太博爱。大概每个人都会有可怜弱者的心态，面对於华的遭遇，小诺内心是同情他的，所以才会偶尔冒出类似惦记他的念头。
　　嗯，一定是这样。
　　春节，小诺要去T市叔叔家过。她的父母以前也都是医生，父亲在出国援助期间出意外去世了。她的母亲，在生下她之后便丢下她离开了……
　　虽然小诺从小没有父爱母爱，可是依旧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祖父母对她呵护备至，叔叔一家也对她疼爱有佳，所以她这棵红苗茁壮成长，没有跑偏。其实一开始祖母很反对她学医的，儿子的意外让老人家心有余悸，可是小诺踌躇满志，老人家只有妥协让步。
　　“姐，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问话的是小诺的堂妹倪小菲。
　　“没有，问这干吗？你想把你同学介绍给我啊？免了，我对弟弟没兴趣。”
　　“那这么说，你对大叔有兴趣？”
　　不知道为什么，倪小菲这么一问，小诺脑子里突然冒出了於华两个字。
　　等等，为什么要想到他啊？真是的。
　　小诺抬头审视着她，“我觉得你很不正常，老实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嘿嘿，嘿嘿……”
　　“倪小菲！你要找倒霉啊！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搞对象？知不知道自己是高三的学生？”
　　“就，之前不是传世界末日啊什么的，在那天他跟我表白的，其实我们互相喜欢很久了。我知道，我是高三的学生，我们没有玩物丧志！”
　　“这叫不务正业！学生就应该做学生应该做的事！”
　　“姐，你这说绕口令呢？小心咬到自己的舌头。我们没耽误学习，这是青春期正常的表现好吧。难道都像你一样这么禁欲啊？”
　　“你皮痒是不是？找打啊！是青春期没错，但是你已经18岁了，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要分清事情的主次，现在是谈恋爱的时候吗？虽然不能说一次高考就决定了以后的人生，但是你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人生一次重要的转折点，而且辛辛苦苦上了十几年的学，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吧，不要让以后的自己觉得遗憾。”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道理我都懂！”
　　“道理都懂，要做到才行！还有，你们不许做任何越界的事！”
　　“什么越界的事？姐，你指什么？”
　　“少装傻充愣，你说我指什么？还是那句话，不要让以后的自己后悔当初的决定！在你们还不能对彼此负责的年纪，不要因为好奇，冲动，去尝试禁果。”
　　“好！我保证好吧！要不要再宣个誓？像你们医生一样，身穿白大褂，举起右手？”
　　“少贫！记住你自己说的话，快复习去！”
　　“Yes，Madam！”
　　小诺想了想还是觉得不放心，过了几天，趁着放假让小菲约了那个小男生出来，她要过过眼。
　　地点定在麦当劳。
　　见到本人之后，小诺觉得小伙子还不赖。人外表看上去很阳光，很干净的大男孩，斯斯文文的有着很浓的书卷气，说话举止得体稳重，很有礼貌，看上去家教良好，品行应该不会差。
　　小男生主动排队去买吃的，倪小菲忍不住问：“姐，怎么样？”
　　“嗯，小孩儿看上去还不错。”
　　“当然不错，你妹妹我的眼光能差吗？”
　　“但是，我还是要嘱咐你……”
　　“好啦好啦！我知道，要以学业为重！你已经念叨好多遍了。”
　　“臭丫头，我这是为谁好啊？”
　　“为我好，为我好。姐，其实你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该找个男朋友了，你总是这么不着急，当心被剩下了。”
　　“倪小菲！”
　　“啊！我去陪他点餐去。”倪小菲做了一个鬼脸，迅速跑走了。
　　小诺从一旁看着两个人，他们并排而站，没有过分亲昵的举动，但是，说话间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情，仿佛含着蜜一般，透着甜。
　　18岁，真是一个美好的年纪，可以青春飞扬，可以无忧无虑，可以很纯粹的去喜欢一个人。
　　假期过后，开学回到宿舍，一个多月没见，几个人格外亲厚。李丹丹、杨阳和林旭他们三人都是学药学的，学制是四年，还有半年就毕业了，比小诺和陈思早一年。
　　“你们多好啊，还可以再欢脱一年，我们就要投入社会这大染缸中了。”杨阳躺在床上说，大学生卧谈会是一种文化。
　　“我们早晚的事儿，而且我们下半年开始就要去医院临床实习了，根本不轻松好吧！”陈思反驳到。
　　小诺：“杨阳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哪那么容易，现在毕业生千千万，我们这种根本不值钱。你们多好，白衣天使，天使啊！那是天堂才容的下你们的地方！”
　　陈思：“你听听，这都把我们送上天堂了，杨阳你也太狠了！”
　　杨阳：“我家里想让我回老家，觉得小城市生活压力小一些。”
　　小诺：“挺好的，女孩子守着父母，挺好的。”
　　陈思：“丹丹，你呢？怎么一直不说话？”
　　“我的考研之路失败了，家里又想让我考公务员，我压力真的好大啊！”
　　陈思：“丹丹，放松一些，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人生在世，活得健康快乐才最重要！”
　　小诺：“是啊！在健康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对了，小诺，和你说件事，让你高兴一下。小道消息，咱们於老师被女朋友甩了，听说那女的跟他好哥儿们跑了。”陈思突然转移话题。
　　小诺心里“咯噔”一下，“真的假的？别乱说。”
　　“是啊，於老师那么帅，她女朋友为什么甩他？不是都要结婚了吗？”李丹丹也附和说。
　　“真的，不骗你们，我的资料怎么可能会有错，整个院里都传遍了。”陈思斩钉截铁地说。
　　小诺心想，天啊！这些都是什么人啊，这么能八卦。这种事情於华自己肯定不会说，她从没和任何人提过，她们都是怎么知道的？整个院里传遍了？要是传到他那，不会以为是她大嘴巴说出去的吧？
　　本来小诺很担心於华会公报私仇的在期末考试成绩上为难自己。可是成绩出来，却出奇的好。她心想果然他很公正严明，没给自己小鞋穿。又转念一想也许是怕她说出去，先贿赂一下她也说不定。可是现在弄得人尽皆知，会不会让他以为她不懂好赖，不识抬举？完了，肯定洗不清了。
　　“小诺，你怎么不说话？听到这么振奋人心的消息，你怎么不兴奋啊？”陈思很纳闷。
　　“他的私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兴奋？我困了，不说了，睡觉吧。”
　　开学之后，小诺为了避开於华，在他的课上她总是挑个犄角旮旯的位置。
　　於华也像是回避她一般，以前总爱叫她回答问题，现在却一次都没点过她的名字。
　　对于他们二人之间彼此态度的转变，陈思以为，於华是因为情伤未愈，没精力，顾不上和小诺抗战了。而小诺呢，大概是新鲜劲儿过了，气焰消了，再说对方都偃旗息鼓了，自己一个人还浴血奋战个什么劲儿啊！自然也选择消停了，两个人不再针尖对麦芒，而选择了无视对方。
　　没有人会知道，他们之间悄然发生变化的真实原因。
　　新学期开始，会有新的选修课开课，有一些热门的课程非常抢手，也是属于秒杀级的。
　　小诺坐在书桌前，笔记本电脑打开着，页面停在校内网上。
　　陈思在一旁经过，瞄到页面上的内容诧异地问：“你选修课的学分不是都修满了吗？还看这个干吗？你不是想选於老师的选修课吧？你们最近不是休战了吗？这是要转移战场，继续卷土重来？”
　　小诺矢口否认，“没有，我就随便看看，看看有什么好的选修课。这跟学分没关系，有兴趣的多学习学习又没有坏处。”
　　“你还真是不嫌累，平时正课都已经这么多了，还有精力再去学别的。”
　　小诺默然。
　　“对了，咱院和A大医学院的篮球友谊赛你报名了吧？”
　　“没有，老胳膊老腿儿的不想参加了。”
　　“干嘛不参加？你篮球打那么好。我跟你说，这队伍就是要老，队友之间才能有默契。这次不光是打比赛，听说他们外联部搞了个主题活动，救助关爱白血病儿童，学校都特别重视呢。你赶紧去报名啊！主力球员！”
　　“嗯，我知道了。”小诺含糊地应着她，眼睛盯着屏幕走神。
　　刚刚，她真的有一点冲动，想要选於华选修课的冲动，不是像陈思以为的去他课上找茬，也不是自己所说的对课程很感兴趣。只是一个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也是因为同情心作祟吗？
　　周末，有个“关爱儿童健康成长”义诊活动。於华随着几位医生一同出现在了儿童福利院，为孩子们检查身体。
　　义诊安排在一间大教室里，教室旁边是间活动室。於华路过活动室的时候，听见里面传来钢琴声和歌声。他下意识地往里看了一眼，瞬间，眼睛定格在一个身影上。
　　弹琴的人侧坐在窗前，对着孩子们边弹边唱，阳光投射在她脸上，泛着光亮，显得她的皮肤格外莹白。他见过她跳舞，在校庆晚会上，原来她还会弹钢琴，唱歌也很好听，还真是多才多艺。
　　见於华看得出神，身旁的院长对他说，“倪小姐特别好，总来我们这做义工，孩子们都特别喜欢她，对了，她也是学医的。”
　　“嗯，我认识，她是我的学生。”於华弯着嘴角说。
　　“这么巧，真是名师出高徒！”
　　“您过奖了。”说完，抬步走了。
　　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小孩子们开始检查身体，有的小朋友怕打针，看到医生就恐惧，突然开始哭闹起来。
　　小诺在隔壁听到动静，主动过来帮忙安抚小朋友。她一抬头，在几位医生中间居然看到了於华。
　　怎么到哪儿都有他？
　　因为许医生休产假，他接手了她的大部分工作，包括学校里的教课和医院的工作。所以他一个心外科的副主任会出现在普外急诊室，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一个原因是，福利院这里的孩子大多是因为身体有缺陷而被亲人遗弃的，所以有的时候需要更专业的诊断。
　　“小朋友不害怕，这个是听诊器，你听听，可以听到什么？”说着，於华将听诊器放到了小朋友的耳边。
　　几步之遥，小诺看着他们，原来，於华不是只有冰冷严肃的一面，也有耐心温柔的一面。
　　“小诺姐姐……”一个小朋友怯怯地拉住她的手说，“小诺姐姐，我害怕……”
　　“程程不怕，姐姐和你说，医生阿姨会轻轻的，嗯，就只扎一下下，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会很疼的，真的。来，姐姐陪你去。”
　　於华抬眸看向小诺的时候，她已经带着小朋友去验指血去了。关于他上次喝醉酒，她照顾他的事，他一直想亲口对她表达一下谢意，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适当的时机。
　　快到中午时，义诊结束，他们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他刚想开口叫倪小诺，院长却抢先一步叫住了他。
　　“於主任，小安的身体状况还好吗？”
　　小安是一个5岁的小女孩，因为先天性心脏病而被父母遗弃。少部分先心病患儿在5岁前有自愈的可能，但是大部分患儿是需要手术治疗的。
　　於华和院长交代完小安的情况后，再回头已经找不到小诺的踪影了。
　　下午，S大篮球馆里座无虚席，两个学院打友谊赛，这次比赛还多了个主题，为白血病儿童募捐善款。不仅受到院方领导重视，连电台记者都来报道了。比赛分为男生组和女生组，今年还特别添加了教师组。
　　於华作为教师组的主力出现在篮球馆里时，他再一次看见了她。
　　小诺把头发梳成马尾，穿着球衣在赛场中央。周围加油呐喊声不绝于耳，一般男生打篮球比较吸引人，没想到她们女生的比赛也这么有观看性。
　　他看着她额前的头发已经湿了，脸颊红红的像是春天盛开的桃花，表情严肃，眼神凌厉，霸气的样子，像战场上骁勇的将领。她球打得很好，和队友配合默契，比分领先，他不禁弯了嘴角。
　　蓦地，他心中一凛，这是他第几次特别关注她了？为什么每一次都会情不自禁地追随她的身影？
　　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去场边做准备活动去了。
　　终场哨吹响，S大医学院女生组以大比分获得了胜利。
　　“小诺！太帅了！你简直是我的女神！”陈思抱着她欢呼雀跃。
　　“淡定！淡定！低调一点，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话是这么说，但是竞技体育还是要分胜负的啊！是不是林旭？”
　　林旭笑笑，“恭喜，打得不错。”
　　“什么不错，女生打球就那样呗，不拽头发，不挠人就能算不错了。”小诺自嘲地说。
　　“你今天休息？”她问。
　　“嗯，来看看比赛。看到你们打球我还挺技痒的。好久都没打球了，有时间一起去打球吗？”
　　还没等小诺回答，球馆里突然响起一阵尖叫声。
　　小诺疑惑地看向球场内，是什么引来这么大的喧哗？
　　“小诺，快看！老师们入场了。”陈思抓住她的胳膊兴奋地摇着。
　　“陈思，你看，董老师的肚子比篮球都大，太有喜感了。”
　　“小诺，你记得周星驰的那个电影吧？就是秋香回眸那个，美女是需要衬托的，帅哥也一样，你总说於老师不帅，你放眼看看，凭良心说，於老师是不是最帅的？”
　　小诺失笑，“嗯，和这群老年人一比，还真是挺帅的。”
　　“你留点口德好不好，他们平均也就30多岁！看这架势，咱们於老师又会圈不少粉了，你看看那一个个两眼放光的孩子们啊！”
　　随后她们的对话淹没在了此起彼伏的呐喊声里。
　　

　　☆、怦然心动

　　四月，S市还没到梅雨季节，可是却罕见的下起了大雨。估计老天爷预示着，这样的天气不宜出门。
　　小诺从下午开始就泡在在图书馆里看书，很悲催的没有带伞。宿舍的人都出去了，也没人能给她送伞，本来打算雨停了再走，不料雨越下越大根本没有停的意思。她等啊等，等到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实在是扛不住了，不管了，决定冒雨走吧。
　　她站在图书馆门口，天已经完全黑了，昏黄的路灯下可以看到细密的雨瓢泼而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今天穿的是连帽衫，多一层遮挡总比少一层要好。她一咬牙拉起帽子，低着头向雨中跑去。
　　小跑了一段路，衣服鞋子全都湿透了，湿凉凉的贴在身上，让她不自禁地打着哆嗦。回到宿舍一定先泡一碗方便面，再加两根火腿肠，她心里盘算着。突然，前面出现一团白光，小诺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紧急的刹车声。可还是晚了一步，车一下撞到了她的小腿，惯性将她带倒，跌坐在雨中。
　　有人匆忙地从驾驶室出来奔向她，当她看清来人，真的很想大喊一声：神啊！你是有多不待见我啊，为什么又会遇上他？
　　於华低头看着她痛苦的神情，以为她被撞得很严重，急切地问：“撞到头了是吗？恶心头晕吗？”大雨影响了他的视线，他刚刚完全没有看到她。
　　“没撞到头，腿疼。”她委屈地说。
　　他快速简单地检查了一番后，二话没说，抱起她转身上车了。
　　小诺坐在驾驶座的后面，从后视镜中看到雨水从他的发丝滑落到脸上，眉头紧锁，表情异常严肃，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反观自己也是落汤鸡一样，随即调侃道：“於老师，您不是算准了时间等在那儿的吧？是要杀我灭口吗？”
　　他透过后视镜困惑地看了她一眼。
　　“您的事儿不是我传的，真的，我发誓！”说着还特别认真地举起了右手。
　　於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解地问：“什么事儿？”
　　“啊？就是，就是您被……被别人挖墙脚的事。”她嗫嚅地说。
　　听到她的话，他心下了然，眉心稍舒，然后缓缓地开口说道：“看来是没撞到脑袋，思路还挺清晰，没错就是杀你灭口，我这就把你弃尸荒野，谁让你知道的这么多。”
　　小诺怔住了，一向严肃的冰山在和她开玩笑？用无比严肃的语气在和她开玩笑？
　　他见她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禁莞尔，“别害怕，我开玩笑的。关于那天的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的照顾。还有刚才，我没有看到你跑过来，撞伤你了，对不起。”
　　“啊？哦……”小诺没想到於华会对她说谢谢，说对不起。她一向认为他是自负的，他居然说的是谢谢，而不是责怪她多事。
　　说话间，车已经开进了医院的大门，急诊楼门前停着救护车，於华只好将车停在楼旁，下车去抱小诺。
　　后车门一打开，风雨瞬间灌了进来，他抱起她疾步走向急诊室。两个人的衣服都湿透了，紧贴着皮肤，小诺被他抱在怀里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上温热的气息，属于一个成熟男人的气息，令她不由得心跳加快。
　　她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他眉头微皱，目视前方，一颗水珠从鬓角流向下巴，然后滴落到她的身上。嗞的一下，仿佛这雨滴带着电，有一股电流突然击中她的心脏，然后再向身体各个部位蔓延开。
　　爱情的种子就在这一刻破土而出，发芽了。
　　小诺坐在病床上，看着自己肿胀的小腿。幸好於华的车速不快，刹车还算及时，她的腿没伤到骨头。本来他坚持做全身检查的，她一再保证真的只撞到腿，保证身体其它地方没有任何不适，他才作罢。
　　此时的於华，换上了干爽的手术服立在病床边，“今天太晚了，我留在这里，明天再通知你家人吧，他们在本市吗？”他记得她好像一个人住，是父母不在身边吗？
　　“我没有家人可以通知，我叫陈思来吧，不麻烦您了。”
　　於华思量了一瞬，“还是明天再叫陈思来吧，我留下，如果有不方便的话，我帮你叫护士。”
　　“我饿了。”她突然说，真的，她其实早就饿坏了。
　　他愕然，没想到话题转换这么快，“想吃什么？我去买，但还是要注意忌口。”
　　“麻烦您买桶方便面来就行，随便什么口味。”
　　过了一会儿，於华拎着两兜餐盒回来了，“方便面没有什么营养，最好少吃。这家小店菜的味道还不错，而且也干净。”
　　小诺闻着饭香简直垂涎三尺。他放好小桌，在病床另一侧坐下，抬头看了一眼小诺，迎着她诧异的目光自然地说：“我也没吃晚饭，不介意一起吧。”虽说是询问的意思，可根本没等她回答就动筷子吃了起来。
　　两个人都饿坏了，彼此一句话都没说，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
　　於华收拾好桌子，出去扔垃圾，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本医学方面的书和一盏阅读小灯，“早点休息吧，有事叫我。”说完，然后关灯，坐到椅子上看书去了。
　　小诺躺在病床上根本毫无睡意，一来是因为腿实在很疼，二来是因为於华坐在旁边，她想着刚才被他抱着的情景，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实在无法入眠。都说，喜欢上一个人只需要一个瞬间。她知道，刚刚那一瞬间她怦然心动了。
　　病房里一室昏暗，只有於华手边的小台灯发着光亮，小诺半眯着眼睛，隐藏在黑暗里偷偷打量着他。当你对一个人有好感的时候，他就变得顺眼起来，真是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发现他不仅穿白大褂很帅，这身手术服穿出来那风流倜傥的样子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她回忆起，他上课的时候曾说起过自己第一次穿手术服的感受，“内心不是你们想象的什么强烈的，神圣的使命感，而是……你们知道，手消毒之后都要举在胸前的，配上绿色的手术服，感觉自己活脱脱就是一只大青蛙……”
　　想到这里，小诺不禁失笑。
　　於华突然抬头看向她，放下书，起身向她走了过来。
　　小诺赶紧闭上双眼装睡，脸颊瞬间腾起一股热气，偷窥被发现，丢死人了！
　　“腿很疼吗？”头上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里面似乎还带有一丝温柔。
　　她睁开眼睛，微微点头，“嗯，睡不着。”
　　“我去给你开片安定，你需要好好休息。”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她双手捂着脸颊，不停地深呼吸，幸好病房光线不佳，可以隐藏她此刻的窘迫。
　　早上小诺醒来时没有看到於华，以为他已经离开了，今天应该是他坐诊吧。于是打算给陈思打电话，她一时半会儿不能下床，以后就要靠她照顾了。
　　病房门被人推开，於华手里提着一碗粥走了进来，“醒了？感觉怎么样？皮蛋瘦肉粥可以吗？”
　　“嗯，还好，谢谢。”她斟酌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关心地问道，“你一晚上没睡，还要上班，没问题吗？”
　　“没事，有时连续做十几个小时的手术，还要坐诊值班的，习惯了。”他说得云淡风轻，她却不由得心里一紧，有些心疼他，同时又多了几分敬佩。
　　中午，陈思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亲爱的，你怎么样？一听说你出车祸，我吓得魂飞魄散的。”
　　“什么出车祸，你总是夸大其词。”
　　“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谁照顾你的？”
　　“於老师说太晚了，他留下来的。”
　　“你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整晚？”
　　“别说的这么猥琐好吗？他坐在那看了一晚上的书。”小诺用手指了指椅子。
　　“不过话说回来，你和於老师是不是八字不合啊？你们这碰撞的次数也忒多了点吧？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孽缘？”陈思揶揄道。
　　“陈思，恐怕要麻烦你照顾我了，辛苦啦亲！”小诺赶紧转移话题。
　　“心不苦，命苦！”
　　说着，有人推门进来，“陈思来了。”於华提了提手里的饭盒，“我只打了小诺的饭。”
　　“没事，於老师，一会儿我自行解决。”陈思笑着问，“於老师，小诺不严重吧？什么时候能出院？”
　　“不算太严重，没伤着骨头，有些软组织挫伤，观察两天，没什么事的话明天就能出院了，腿要好好养，至少一个月不能走路，免得留下病根儿。”
　　“哎呀！明天上午我有课呀！”陈思为难地说，“於老师，您明天有时间吗？您能接小诺出院吗？”
　　“可以，我明天倒休。”
　　小诺忙不迭地摆手，“不用……”
　　“那太好了！明天早上您就受累把她送回家，中午我去给她送饭。她这样肯定不能住宿舍了，没法爬床了，我去她家照顾她。”陈思说。
　　“那好，辛苦你了。”於华说。
　　“哎呀，不辛苦，应该的，我们这关系，亲如姐妹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像是家长商量着怎么照顾孩子，完全无视了当事人的存在。
　　於华走后，小诺嗔怪道：“你干嘛麻烦於老师？出院也不是非要上午出，下午等你下了课再来也行。”
　　“麻烦什么？於老师有车，很方便啊！再说了，是他撞伤的你，就算是麻烦，那也是应该的。”
　　小诺不置可否。
　　陈思放好小桌，“你赶快趁热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小诺用筷子一下一下地拨弄着米粒，内心纠结，一方面她不想太麻烦他，一方面又期待着能得到他的照顾。
　　

　　☆、暗生情愫

　　第二天上午，於华来接小诺出院，他轻车熟路地将车开到她家，扶她下车后，转身在她面前蹲下，语气自然地说：“上来，我背你上楼”。
　　小诺踟蹰着，“於老师，我自己可以。”
　　“你的脚不能用力，打算蹦上去吗？又不是僵尸。”说完，抓起她的手臂往肩上一搭，不容拒绝地背起了她。
　　他身上隐隐散发着薰衣草的味道，应该是洗衣液吧，她分析。薰衣草的功效明明是安神舒缓，可她此刻闻起来却是意乱情迷。她看着他耳后小小的黑痣，腮边微微泛出的胡茬，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急剧加速，脸也在发烫发热，她紧张极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听见她不规律的心跳节奏？
　　其实於华感觉到背后的人很僵硬很不自在，他想大概是她不好意思，害羞了。然而他是医生，对于男女肌肤之亲他并不觉得尴尬，每天遇到那么多病人，早就练就了衣服脱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本领了。
　　他一口气背她上到三楼，进屋将她放在沙发上后，又下楼去拿东西，留她一人坐在沙发上，安抚已经狂跳不止的心脏。
　　“我在医院复健科借了一副拐给你，不要觉得难看，一定要用，不能让左脚吃力。”
　　小诺接过双拐，点点头表示，一定会谨遵医嘱！
　　於华打开冰箱，里面并没有什么有营养的东西，和小诺要了钥匙打算去超市帮她采购一些食材。临走前叮嘱她：“我很快回来，你自己当心一点，别摔了，有事打我电话。”顿了顿又问，“你有我手机号码吗？”
　　小诺摇摇头，他拿出手机对她说：“和我说下你的号码。”
　　她报完手机号，片刻之后，桌上的手机响了两声。他又叮嘱两句，开门出去了。
　　於华果然快去快回，小诺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的人熟练的操着刀切着菜，闻着空气中飘来的大骨棒汤的味道，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家的幸福感觉，暖暖的。
　　从高中开始她就独自一人生活了，叔叔花钱给她请了钟点工收拾屋子，洗衣做饭，虽然每天放学回来饭菜是热的，但是却没有家的温馨感觉。
　　“於老师，谢谢您，其实陈思中午会捎饭过来的，您不用这么麻烦给我做饭。”她客气地说。
　　“你打电话给陈思，让她中午不要过来了，昨天在医院陪你整晚，大概也没休息好，别折腾了。”
　　“哦。”小诺应着，心里有一丝丝小失望，其实，他是习惯替任何人着想，不是对她格外关心。
　　“於老师，这些东西多少钱？还有加上这两天住院花的钱，我一并还给你。”
　　“不用了，我撞的你，应该是我负责。”
　　要是能负责一辈子多好，她心里暗想。
　　如果几个月前有人告诉小诺，她可以和於华这样和谐相处，打死她也不会相信，更别提她会对他产生别样的情愫，那更是天方夜谭了。可是此刻，他们再一次对面而坐，一起吃饭，真是一个奇迹。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
　　“不是啊，很好吃。於老师，想不到您刀工这么好，是手术刀拿多了，菜刀也能挥洒自如？”
　　於华笑笑，“以前在国外上学时经常自己做饭，后来为了锻炼手的准确性总和室友拼刀功。”
　　“那您会左手写字吗？好多医生为了锻炼手脑配合，不是都会特意锻炼左手的吗？”
　　“我不只会左手写字，还会左右手同时写字，写不同的字。”
　　“这么厉害！就像小龙女那样，左手画圆右手画方？”
　　“嗯，差不多，一手写英文，一手写中文。”
　　於华看她吃惊的表情，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特别可爱，不禁微笑道：“没有什么稀罕的，就像你弹钢琴一样，两只手不也是按不同的键吗？练多了就好了。”
　　小诺心里哀叹，果然天才的世界不能理解，她从小练钢琴，那是多么痛苦的经历，每每手都练得抽筋。看他的样子，哪有痛苦，根本乐在其中，像吃饭一样简单。
　　说到天才，“於老师，听说您相当厉害，在美国三年就修完了博士？为什么回来呢？留在那边发展不好吗？”
　　“那边的发展空间确实比较大，但是，太孤独。”
　　“孤独？因为文化差异？”
　　於华点头，“那边还是有种族歧视的，文化差异也很大，很难有归属感。其实我并没有多厉害，只是每天除了去实验室也没什么别的事可做。”
　　“没交一个前凸后凹身材火辣的女朋友？”嗯，终于绕道重点上了。
　　他挑眉看了她一眼，无奈一笑，“嗯……会有前凸后凹身材火辣的女……尸体。”
　　“……”
　　晚上，林旭突然来了，看着小诺受伤的腿，关切心疼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不用担心，没伤到骨头，过几天就好了。”小诺宽慰他。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绝对不能大意了。”
　　“我知道，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况且陈思会照顾好我的，对吧，陈思？”
　　“嗯？哦，是啊，我会照顾好她的，你放心。”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给我打电话，千万不要客气。”
　　“林旭，你上了一天班，也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小诺说。
　　“好吧，你们也早点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陈思送林旭出门，回来看见小诺兴师问罪地眼神，“呃，林旭很温柔体贴哦？”
　　“陈思，可不可以别这么多事儿？我和林旭真的不可能！”
　　“好好好，算我多事儿，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
　　“陈思……”
　　“好了，好了，爱情是不能勉强的嘛，我知道，放心，以后我不会多事儿了。”说完，陈思把林旭带来的水果拿到厨房，洗了两个苹果出来，一边吃一边说，“骨头汤我放冰箱里了，明天早上下面吃吧。诶，於老师手艺还真不错，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暖男一枚啊！”
　　“千年冰山，你从哪看出他暖来了？”
　　“也是，要真这么好，也不会被人甩了。”
　　小诺听到这里，立刻噤声，结束这一话题。
　　小诺正式开启了宅女生活模式，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陈思每天往返于她家和学校之间，林旭每天下班后都来报道，还有於华，有空就会来探望她。
　　“於老师，您又买这么多吃的来，又让您破费了。”
　　“留着慢慢吃，不要总吃速食品和外卖，不健康。”
　　“您坐，我给您倒杯水。”小诺拄着拐走向餐桌倒水。
　　於华坐到沙发上，低头随手翻看茶几上的书。
　　小诺拿着杯转身时，看见他手上的书，顿时大惊失色，顾不得多想，一个箭步上前只一个念头，一定要夺下那本书。“哎呦！”她脚下一痛，连人带水一同扑进了他的怀里。
　　四目相对，小诺清楚地看到他愕然的眼神中狼狈的自己，清晰地闻到他脸上须后水的薄荷味道。下一秒腿上传来一阵钝痛，她拧眉痛苦地闭上眼。
　　於华回神立刻扶起她，抬起她的腿查看，“不是告诉你左腿不能用力吗，这么拼命干什么？”
　　小诺心跳如擂鼓，尴尬地笑笑，“呵呵，刚刚没站稳，呵呵……”说着把手上的书藏到身后。
　　他睨了她一眼，“我对那种没营养的言情小说没兴趣，你不用藏。”
　　她低着头红着脸说：“那是陈思看的书。”
　　“是吗？”他起身，边走边嘀咕，“幸好这次是水。”
　　小诺在他身后站起，连走带蹦地冲向卫生间。
　　於华听到动静回头，大步追上她，疾言厉色地问：“你又要干什么？”
　　“对不起，於老师。”小诺抿着嘴唇，歉意地拿着毛巾递给他。
　　“谢谢。”於华接过毛巾，“抱歉，刚才我声音大了点儿。”
　　“没事，没事。於老师，要不把衬衣脱下来烘干一下吧？”
　　“不用了，擦擦就行。”
　　“那个，要不拿吹风机吹吹吧，干的快。”她回手又去拿吹风机。
　　卫生间空间狭小，他们彼此站得很近，小诺转身的时候马尾不小心扫到了於华的下颌，淡淡的清香飘过，他的心不禁随之一颤。
　　他接过吹风机，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咳，我自己来就好，谢谢。”
　　小诺点点头，错身走出卫生间，她靠着墙，咬着唇，回想刚才的一幕，懊恼羞愧地将脸埋在双手里。抬头一眼瞥见沙发上的书，她赶紧蹦过去，翻开书，将那张写满他名字的纸塞在了沙发的缝隙里。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事情，爱情就是其中之一。
　　有人说它是一种化学反应，有人说它是因为基因相匹配。
　　芸芸众生，大千世界，你无法解释怎么就对他产生了独有的情愫。
　　明明怎么看都不顺眼，突然有一天心为他而悸动，没有任何原因，说不清为什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这就是爱

　　正午的阳光特别炙热，骄阳似火。小诺在图书馆一排排书架前浏览，目光从书架的空隙中看到不远处，窗户旁边坐着一个人，低头认真地翻阅着书。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色，格外的好看。她顿时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散发着薰衣草的香气，清新儒雅如他。
　　一个多月过去了，小诺已经行动自如了，也就搬回宿舍了。
　　几天前，有一节人体解剖学实验课，一般这种涉及尸体解剖的实验课都是几个系的学生轮番上，因为教学课件资源有限。
　　於华已经讲了一天的课，口干舌燥，声音微哑。实验室里，他站在中间讲解剖要点，学生在他对面专心听着。
　　“……手术刀沿着腹白线一直向下开到耻骨。”一边说着一边在身上做示范，手从腹部一路滑倒下面。耻骨那个位置实在是太敏感了，一些女同学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小诺的脸颊瞬间发热，可是看到他磊落的眼神，顿时感到万分羞愧，自己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作为一名医生，眼里应该只有人体结构才对。她抬眸迎上他警告的目光，立刻收回思绪，站正认真听讲。
　　全班分成几个小组做实验，小诺拿着手术器械生硬地操作着，突然有一只手从身后覆上她的手，带领着她操作。虽然隔着两层手套，她依然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他站在她的身侧，距离很近，某一个角度看上去像是把她揽在怀里一样，满屋都被福尔马林的味道充斥着，可小诺却清楚得闻到了他身上的薰衣草香。
　　她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她觉得她的心快要跳出来了，紧张得瞬间汗流浃背。
　　“明白了吗？”於华问。
　　小诺机械地点头，努力维持着平静，明白什么？她根本什么都没听进去啊！
　　课后，小诺故意拖延，想和他再多一些的相处时间，於华的嗓子哑得更严重了，她听着心疼。
　　“於老师，你喝点水吧。”她打了杯温水递给他。
　　於华用手正掐着眉心，闻声抬起头，接过水杯说：“谢谢。你怎么还没走？”
　　“你还好吧？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可能有点发烧了。”
　　难怪，刚才感觉他手心那么热。
　　小诺想伸手试试他的温度，手抬到一半又停住了，她犹豫着，那样是不是会太冒昧了。
　　他看着她这些小动作，冲她微微一笑，“没关系，不用担心，休息一下就好。”转身收拾好东西对她说，“快走吧，一个女生待在这里不怕吗？”
　　小诺跟着他走出实验室，“一开始上解剖课有些害怕，现在都免疫了。”何况有你在，怎么会怕？
　　“是吗？那你是没见过更恐怖的，比如……”
　　“於老师！”小诺一脸严肃，禁止他继续说下去。
　　於华低头沉沉地笑着，“刚还说免疫了呢？咳……咳……”他本来嗓子就疼，这一咳嗽更疼了，拧着眉，表情有些痛苦。
　　“你看，非要吓唬我，这么快报应就来了吧。”小诺揶揄他。
　　他斜睨她一眼，没有反讥她。
　　两人并肩走出实验楼，暮色之下，两个人的身影被夕阳的余晖拉得很长很长。
　　此刻，陈思注意到小诺失神地望着前方，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然后，看到了於华。
　　“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用书敲了敲小诺的头说。
　　小诺收回思绪，“嗯？听不懂你说什么。”她转身拿着书去办理借阅登记。
　　出了图书馆陈思依旧不依不饶，“少跟我装傻充愣，你和於老师，你们一定发生了什么。以前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你再看看现在……”
　　“什么啊？说的我们好像有□□一样。”小诺打断她，“他撞了我，然后又照顾我，关系缓和也是正常的。”
　　“不对，更早之前就不一样了。开学时我说於老师被人甩了，你的反应就怪怪的。一点不激动，也不八卦，而且还很排斥我提这些。然后，就是他撞了你，你居然一个不字都没说过他？想当初，他只泼了几个咖啡点在你身上，你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陈思突然停住，审视着她，过了片刻继续说，“倪小诺，你是不是喜欢上於老师了？”
　　“神经，懒得理你。”小诺说完转身要走。
　　这时背后又有声音传来，“说真的小诺，不要爱上他，你们不合适。”
　　小诺回身想狡辩些什么，看到陈思严肃的表情，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诺，他是老师，我们的老师。尽管现在没有哪条法律规定师生不能谈恋爱，但是师生恋依旧是社会敏感话题，要面临的舆论压力太大了，我不希望你受到什么伤害。”说着陈思拿起手机上网百度关于师生恋的帖子给她看。
　　“可是，也有不少正能量的例子啊！也有很多修成正果，幸福生活的。”
　　“倪小诺，你是认真的？你真的喜欢上於老师了？你确定你对他的感情是情人之间的爱？不是对长辈的依赖吗？不要把对父爱的向往转移到他身上。”
　　陈思的话让小诺闻之一震。
　　“陈思，他才比我们大几岁而已，怎么就变成长辈了？”
　　陈思刚想开口反驳，小诺抢先继续说道：“瞧你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刚才就是随口一说。我承认我现在不讨厌他，或许有点喜欢他，但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正常的师生感情，没有别的。”
　　小诺一边信誓旦旦地说一边挽着陈思向前走。脑海中又浮现出他的身影，自己对他的感情难道是对父爱的向往吗？
　　晚上，於华上完选修课快步走在教学楼的走廊里，一个学生跟他打招呼，他点头回应时，看到旁边教室里正在自习的小诺。
　　他走到楼梯口下了几节台阶，却突然顿住，犹豫了半晌，最后，还是转身迈步向刚才经过的教室走去。
　　小诺在这间教室自习并非偶然，她知道於华的选修课是在旁边的教室。以前她都会算好了时间，上课之后，下课之前，从教室门前走过，即使是匆匆看他一眼都很满足。
　　今天陈思的话让她有些迷惘，她不确定这份感情是对是错，前方的路并不明朗，如果她继续走下去面临的恐怕是一条艰辛无比的路，那么她是不是应该悬崖勒马？在感情覆水难收之前断了这份念想？
　　突然感觉旁边坐下一人，以为是陈思，小诺头也没抬地说：“这么快就来了？衣服拿来了？”她刚发微信让陈思帮她拿件外套来，晚上突然起风降温，她穿着短袖有些凉。
　　期末考试临近，她因为腿伤在家休息，落下不少功课，需要恶补，这几天她都自习很晚。没听到有人搭话，她迟疑地抬起头，却看到那张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於老师？我刚还以为是陈思。”她尽量神色如常地说。
　　“在复习？有什么不懂的吗？”於华说着把书抽走。
　　“还好，我有认真看笔记，有不明白的也会问陈思。”
　　他点点头，快速翻着书，拿着她的笔在上面划着。末了，把书递给她说：“重点看这些，有不懂的，可以问我。”然后看看她，又添了一句，“随时都可以。”
　　小诺接过书，有些微怔，这是怎么回事，S大著名的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於教授，在给她划考试重点？他的学科从来不会给学生划重点，他却为了她破天荒地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也许是为了弥补他害她受伤落下了课吧，她想。“於老师，这是不是假公济私？”问完她就后悔了，她怎么会是他的私。
　　“不算，这是给用功学生的特别辅导。”他气定神闲地说。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为她做这些事，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她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他可以帮她解答一下，毕竟很长时间缺课，自学也有些困难。可是，她刚才误把他当成陈思，找他要衣服。突然降温，她穿着短袖，身板又那么单薄。他的心揪了一下，看她这么刻苦，忍不住想要帮她走捷径。
　　小诺受宠若惊，知道他只是单纯的关爱学生，但心里还是像吃了蜜糖，甜滋滋的。“那，其他科目可不可以也顺便特别辅导一下？”
　　“别得寸进尺！”於华微笑看着她，语气里竟有一丝宠溺，“别自习太晚，早回去休息。”说完起身走出教室。
　　陈思来的时候看见於华微笑着从教室出去，又看到教室里的小诺满脸幸福地捧着手中的书傻笑。
　　“傻笑什么呢？”她明知故问。
　　小诺把书捧到她眼前，小声地说：“於老师给划的考试重点。”
　　陈思惊喜地接过书翻着看，“想不到，於老师也吃你这套美人计？”
　　“错！是苦肉计。他见我这么用功，给的特别辅导。”小诺小人得志地说。
　　“你这样就算用功？那要是头悬梁锥刺股，他是不是直接把卷子都能给你了？”
　　“诶，好主意，要不你试试？”
　　陈思立刻回敬一个白眼。
　　最后一次课上，於华突然来了个随堂测验，计入平时成绩。因为他的课基本不会点名，虽然忌讳他的淫威，但也有胆大的同学逃课，比如陈思，今天就逃课了。
　　小诺在下面奋笔疾书地写，因为她要答两份，还要帮陈思写一份。
　　“我刚数了人数，班里一共87人，怎么收上来93张卷子？多出来的6张是哪来的？这么灵异，你们别吓我，我可胆儿小。”於华面色凝重地说。
　　他的视线从左到右扫过教室，“下面我点下名，大家举手示意。如果我发现有替别人代笔的行为，试卷一同作废！”
　　点着点着，果然，出现了没人应答的局面，於华抽出试卷放在一边，接二连三的又出现了三个人。
　　於华拿着手里的卷子对比了一番，语气凉凉的说：“呦！这三张卷子的字迹居然还一样。想不到咱班上还有这么厉害的同学，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写出四份卷子，以后不去做速记真是可惜了。”
　　班里一阵哄笑。
　　“回去我要好好对比一下字迹，看看这位这么有能力的同学是谁。”他说完，一些知道内情的同学坏笑着，不约而同地看向一个男生。
　　小诺同样也局促不安地坐在下面，懊悔自己怎么这么笨，刚才应该用左手写陈思的卷子才对！
　　“倪小诺。”
　　“到！”她低着头举手。
　　於华看了她一眼，翻过试卷看着下面写着“陈思”名字的卷子，字迹却同上一张完全一样。他轻叹一口气，代笔也不说变变笔体，而且也不分开放，真是够傻的！
　　“高翔。”
　　“到！”
　　小诺倏然抬起头看向他，他居然叫的不是陈思的名字？下一秒，她对上於华扫过来的眼神时又羞愧地低下了头。
　　此时，下课铃响了，点名被迫终止。
　　“下课吧。”於华说完收拾东西。
　　有几个同学上前问问题，他停手站定给他们答疑。
　　小诺灰溜溜地打算从后门溜走，刚迈开步子便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倪小诺班长，等一下。”
　　小诺一惊，僵硬地转身，如临大敌。
　　“受累帮我把卷子拿到办公室，谢谢。”於华交代完，继续给学生答疑。
　　小诺迟疑地走上前，拿起卷子转身出了教室。她怀里抱着试卷，心里却百转千回，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让她帮忙拿试卷？刚才他一定看见了“陈思”的卷子，一定看出来是她代笔了，可是他却没有当众戳穿她，是给她留面子吗？然后，让她拿试卷，是给她机会让她自己纠正错误？可是，如果他不是这个意思呢？只是单纯的找她帮忙，结果她私自把“陈思”的试卷拿走了，这品质更恶劣了吧？
　　哎！让她纠结死算了！
　　於华回到办公室时，看见小诺手上拿着两张卷子，一脸纠结地站在桌子旁边，连他进来都没有发觉。
　　“不打算要平时成绩了？”他站在她身后沉声问。
　　她蓦然回身，尴尬地揉搓着手里的试卷，嗫嚅地说了句：“我错了。”
　　於华垂眸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微哂，这个傻姑娘，竟然傻得这样可爱，“行了，下不为例，卷子留下吧。”
　　“嗯？谢谢於老师。”小诺抿着嘴笑着说。
　　“只口头上谢谢就完啦？怎么也要贿赂一下我啊！”
　　她呆呆地看着他，刚正不阿的於教授也接受贿赂？
　　“怎么这副表情？看把你吓得，就去食堂请我吃顿饭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还可以再加杯饮料。”小诺心中呐喊：你要我以身相许都行！
　　“那就快走吧。”
　　小诺跟在他的身后，边走边想她对他的感觉。陈思说，那不是爱情，可是如果不是爱情，是什么呢？虽然，从小没有得到过父爱，可是叔叔和父亲的朋友都给予自己很多关爱，自己也很爱他们，但是对於华的感觉却不同，那么就不是对父爱的向往。
　　客观的说，林旭对自己足够关怀备至，可是她对他却没有心动的感觉。可见，对於华的感觉也不是因为感激他对自己的照顾而衍生出的。
　　科学家认为，爱情是人体分泌出的一种化学物质，称之为“爱情荷尔蒙”，这种化学物质令恋爱中的人互相吸引，但是它在人体内仅仅能够存在大约一年时间。
　　那么，那些长厢厮守的情侣他们之间仅仅只有爱情吗？不管是爱情也好，亲情也罢，两个人在一起能幸福快乐才应该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小诺看着快步走在他前方的男子，突然就理清了自己对他的感情，她想今后的人生路上有他的陪伴。即使道路荆棘密布，即使追赶他的脚步有些辛苦，她也要努力试一试。因为她爱他，毋庸置疑！
　　

　　☆、晨曦之光

　　一年一度的毕业季到来。校园里飘着悠扬的歌声，放心去飞，一路顺风，我的未来不是梦……同时也上演着一幕幕悲欢离合。有人挥泪告别，有人大胆示爱。
　　此刻，小诺就在图书馆门前被人成功截住了脚步。
　　“不知不觉的我爱上了你
　　好像是上天冥冥中注定
　　我该不会就这样下去
　　把我的爱让自己默默埋藏在了心底
　　不知不觉的我爱上了你
　　担心爱上你是错的决定
　　让我说清到底是什么原因
　　连我自己也都说不清”
　　一个长相白净的男生弹着吉他唱着歌，深情地向小诺表白：“倪同学，这首歌代表着我的心，今天将它送给你。爱就要大声唱出来，我不希望我的大学生活留有遗憾，所以鼓起勇气向你表白，不知你能否接受这迟来的爱？”
　　周围很多学生围观，有的叫好，有的起哄，有的拿起手机在拍。他们站在台阶的高点处，像是正在上演一幕戏剧，呈现在了众人面前，也呈现在了於华的眼前。他快步绕过人群，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图书馆。
　　心里是什么感觉？说不上来，反正那感觉并不美好。
　　小诺看着她眼前这个脸红到耳根，腼腆又害羞的男生，眼镜后面那一双桃花眼正殷殷期盼着她的答案。
　　“同学，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她问。
　　男生一怔，老实答道：“不知不觉爱上你。”
　　“哦，谁的歌？”
　　“马天宇。”
　　“哦，谢谢啊！”小诺说完转身欲走。
　　“倪同学！”他急切地喊道。
　　“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喜欢我……刚刚唱的歌吗？”
　　“哦，歌唱得不错，中间虽然有一两个破音，但是瑕不掩瑜，不影响整体效果。”小诺点评完转身走下台阶离开了，留下那个男生石化当场。
　　“行啊！你现在这拒绝人的功力简直登峰造极啊！三两下就打发掉了一朵桃花。”陈思在一旁揶揄道。
　　“过奖，过奖。”
　　“我看那男生还不错，长相清秀，抱着吉他，一副邻家大男孩的样子。”
　　“嗯，歌挺好听，不知不觉爱上你？歌词也好。”小诺喃喃地说。
　　“那你还拒绝人家？”
　　“说的是呢，如果刚才我答应了，估计明天就会上校内网头条了吧？”
　　“啧，到时候林旭看到估计会心碎而死！他追了三年都没追到手的人，别人一首歌就拿下了。”
　　小诺白了她一眼。
　　晚上，一大群人在一起聚会。吃过饭后，又到酒吧接着happy。他们去的是清吧，听听音乐聊聊天那种。
　　小诺刚踏进酒吧，视线就被一个人吸引了。居然又在酒吧里碰到於华，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身边多了一个朋友。
　　於华也看见了她，下午在图书馆门口她被人表白，不知道最后她有没有接受？那么浪漫的表白方式，小女生一般都会感动的吧。他们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彼此隔空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陈思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她笃定，他们之间绝不是仅有师生的感情这么简单。
　　大家说笑着，聊着这几年的大学生活，聊着青春与梦想。
　　顾美琪挨着林旭而坐，她看他的眼神充满爱慕，又藏着小心翼翼，大概还掺杂点求而不得的忧伤。
　　小诺读懂她眼神里的情绪，抬头看了眼邻桌人的侧脸，心中不由得戚戚然。
　　“今天，听说图书馆门口上演了一出表白大戏，女主角来谈谈感想呗！”说话的是林旭的舍友，王子骁。
　　“你觉得女主角和路人甲能擦出什么火花？”陈思在一旁说。
　　“OK，那就是说，我们林旭还是有机会成为男主角了？”王子骁说完，旁边有人捅他，示意他这里还有一个喜欢林旭的小学妹在呢。
　　“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是自己这出戏的主角，不必去别人的人生里客串。”小诺说完，笑笑起身走向点唱机，点了一首歌，拿起话筒唱了起来。
　　……
　　如果你愿意一层
　　一层一层的剥开我的心
　　你会发现你会讶异
　　你是我最压抑最深处的秘密
　　………
　　她的眼神快速地扫过於华，她怕他发现她的秘密，又希望他发现她的心意。
　　顾美婷听见她唱的歌如同在诉说自己的心境，不禁湿了眼眶。
　　林旭认为她在提醒他，怜取眼前人。
　　只有陈思知道小诺这首歌是为谁而唱，她看向於华，此时，他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台上的人。
　　他看着她唱得如此投入，如此深情，仿佛自己也被带到了她的情绪里。
　　他们一直喝到凌晨，站在酒吧门口，有人提议换地方，有的说唱歌，有的说打牌，七嘴八舌的，不知道谁突然说我们去爬山看日出吧！这样荒唐的提议居然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於华和朋友后脚出来，听到他们商量着要去爬山，眉头微皱，大半夜的爬山，耍酒疯呢！
　　小诺看见他，笑呵呵地迎上来，“於老师要不要去爬山看日出？”
　　他看着她们一群人几乎没有人是清醒的，这样去太危险了，知道肯定也拦不住，索性一起去吧，好有个照应。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南山进发，好在不远，南山也不高，被旅游业开发，有温泉酒店、度假村什么的。山顶有个寺庙，门口有个大平台，是观日出的好地方。
　　他们从车道上山，每个人都打开手机照路，星星点点的比较醒目，大家说说笑笑，不觉得辛苦，女生也不会觉得恐怖。
　　入夜气温下降，加上走了一段路，大家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
　　“咱做游戏吧？这样爬山太无聊了。”有人提议。
　　“什么游戏？”
　　“这样，咱们两两分组，歌曲接龙。接不上的就真心话大冒险。”
　　“好，自由分组吧。”
　　大家迅速配对成功，最后只剩下倪小诺、於华、林旭和顾美婷。
　　“我和於老师一组。”小诺率先做出选择，跳到於华身边。
　　“小诺，算你仗义，你要是选林旭我们肯定输惨了，两个校园十佳歌手，我们怎么比得过啊！”葛成杰说。
　　“承让承让，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和於老师的组合不是所向披靡？”说完她很自然地挽起他的胳膊，向他们示威。这么大胆的动作，如果不是喝了酒，她断然是不敢做的。
　　於华身体僵了一瞬，却没有抽出胳膊任由她挽着，“我不会唱歌的。”他在她耳边低语。
　　“放心，有我呢。咱不能先输了气势！”
　　“我来说下规则啊！不许用百度查，5秒以内要接上，至少要接两句，而且必须是耳熟能详的歌，如果大家表示都没听过那就算输。两人一组有一人接上就算过关，不然两人一起受罚。OK，从我开始，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
　　“来吧，来吧，相约九八。”
　　“八……八……”
　　“5，4，3，2，1，时间到！”
　　“八百标兵奔北坡，北坡炮兵并排跑。”
　　“哈哈哈，葛成杰，绕口令说的不错啊！来来来，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这个真的很难好不好？我们选大冒险，你们不会让我们从山上跳下去吧？”
　　“放心，我们没有这么邪恶，你们俩身先士卒，就先亲一个吧！”
　　“卧槽！”
　　“嗷呜～”一群人开始起哄。
　　“至少要坚持三秒啊！”
　　愿赌服输，两个大男人当众亲了三秒钟。
　　於华万万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都玩得这么开？他汗都快下来了，真不应该跟来的，万一输了怎么办？
　　“你们满意了吧！必须继续接八这个字啊，如果接不上来，你们都要罚！”葛成杰不依不饶地说。
　　“小诺，上！让他心服口服！”陈思说。
　　“八月份的前奏，你是狮子座。”
　　“小诺，厉害！鼓掌！”
　　……
　　几轮下来，小诺简直就是中华曲库，全都接了下来。其实期间她还动过邪念，如果故意输了可以和於华一起受罚好像也不错，不过，最终理智还是压制住了这个邪念。
　　到了后半程，因为大家体力参差不齐，一群人渐渐地分散开，顾美婷一直围着林旭转，弄得他不得不迁就她的体力，落在小诺她们后面。
　　快到山顶时，小诺特别兴奋地跑上去，於华紧随其后。陈思见状，放慢了脚步。
　　小诺跑到山顶时，一轮红日恰巧突破云层，光芒万丈。她张开双臂做出拥抱太阳的姿势，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转身兴奋地笑着说：“我是第一名！”
　　金黄色的光洒在她的身上，青春稚嫩的脸上那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此刻，她就像第一缕阳光照进了他的心里，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她点亮了。
　　旭日东升，朝霞满天。於华被这绚丽的画面蛊惑了，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伸手轻轻地把她揽在了怀里。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令小诺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目瞪口呆地怔在原地。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她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还有他身上那若有若无的薰衣草香。
　　听见说笑声临近，於华立刻放开小诺，站在一旁神情自若的看日出。其实他内心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他觉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一定是。
　　

　　☆、忍痛割爱

　　自山顶回来之后，紧接着就考试放暑假了，小诺再也没见过於华，那天早上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就散了。
　　陈思看着小诺恹恹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说：“去！直接约他把话问清楚，别在这伤春悲秋的行不行？”那天早上她看到了於华在晨光中拥抱小诺的那一幕，当时她并没有多震撼，好像早就洞悉了这一幕迟早会发生一样。
　　“怎么问？问他那天为什么抱我？我问不出口，而且一个拥抱也不能代表什么，外国人见面打招呼都会拥抱啊，也许他只是在和我说早上好。”
　　陈思白了她一眼，“那怎么不见他抱我们say hello？”
　　“也许，也许他只是喝醉了，一时头脑发热呢？”
　　“既然这样，那你还在这失魂落魄的干什么？”
　　“我，我承认对他有非分之想，但是我本想毕业以后再考虑怎么追他的，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抱我？那么亲密的举动，我还能淡定吗？可是，他却跟没事人一样，那我就又怀疑啦，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啊！头好疼啊！”
　　“听我说，过两天就是七夕，你去约他。如果他有意，一定会赴约，如果无意，肯定不会在这么暧昧的日子和你约会。如果他去了，就当面把话说清楚。”
　　“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反对，一直警告我不要爱上他吗？”
　　“我现在也同样反对，可我实在看不了你这多愁善感的模样。如果他也喜欢你，能为了你摒除那些流言蜚语和舆论压力与你在一起，当然再好不过，我也希望朋友幸福。”陈思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他不接受，你就彻底死了这份心思，别再胡思乱想了，知道吗？”
　　小诺神色黯然，直愣愣地看着地面，微微点头，“嗯，我知道了。”
　　农历七月初七，七夕节，牛郎织女相见的日子，神话故事赋予了这个节日一些浪漫的色彩，不知从何时起被誉为成了中国情人节。
　　小诺打听到这天於华上白班，她实在不好意思直接打电话开口约他，编辑了一下午短信，最后终于发出：於老师，我有要紧的事向你请教，6：00滨江广场见，不见不散。
　　她拿着手机内心忐忑，惴惴不安地坐在长椅上等他，有几分彷徨，又有几分期待。手机没有任何信息进来。他应该在忙没有看见，她自我安慰，她不急，可以慢慢等。
　　於华下班时才看到短信，他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上班小护士们就在讨论着，今天是七夕情人节。他大概也猜到了小诺约他是因为什么，那天在山顶他拥抱了她，之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有任何解释。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那天的举动，虽然之前是喝了酒，但当时自己很清醒。这些日子他也想了很多，相较于之前剑拔弩张的状态，他们的关系缓和了许多。近日来的相处，他也了解，她是一个不错的女孩子，有爱心、求上进、多才多艺又活泼开朗，有时犯点小迷糊但也傻得可爱。他承认，自己是喜欢她的，可他不能忽略自己的身份，他是老师，她是学生，就算是喜欢，也是老师爱护学生的喜欢，就算是有情，也只能是师生之情。不应该有别的情感，也不能有别的情感。
　　於华坐在办公室里，一遍一遍地警告自己，不行！不可以！不能去！
　　窗外的天渐渐变暗，厚厚的云层堆积起来，阴沉的天空仿佛映衬着两个人的心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小诺的期望也在一点一滴地泯灭。虽然她没有收到任何只言片语，但心中却已知晓了答案。她知道，他肯定看到短信了，她也知道，他是不会来了。她双手抱膝蜷缩坐在长椅上，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此时，天公很配合她的心情，滴答滴答，开始下起雨来。
　　儿时，祖母曾告诉她七夕下雨是牛郎和织女在鹊桥相会时诉说衷肠，是思念之泪。她觉得他们的相思真的很苦，一直苦到了心里。
　　於华回神，看着窗外大雨滂沱，倏地站起身开门向外走，却不巧撞上一名医生，“小於？你还没走，太好了，一会儿有几个车祸病人送来，你有事吗？留下来帮忙吧！”
　　於华一听，立刻回办公室换好衣服同他赶往急诊室。
　　清晨，天已经放晴，於华从手术室出来，忙了一整晚，面露疲惫之色。他开车从医院出来，心里想着小诺肯定不会还在那等他，但车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到了滨江广场，他下意识的看向广场里，已经有不少老人在做晨运了。
　　“吱”的一声，车子突然在前方刹住，车里的人像是被定身一样，愣在那。刚刚他惊鸿一瞥看到了一张长椅上躺着一个人，那身衣服，那双鞋，他认识。
　　他迅速倒车回来，下车疾步跑到长椅前，眼前的人，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双目紧闭蜷缩在长椅上瑟瑟发抖。
　　他的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心瞬间沉了下去。她等了他一整夜？淋雨一整夜？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小诺！小诺！”他颤声叫着她，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伸手摸到她的额头，再一次心惊，这么烫！
　　小诺意识不清醒，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好像感觉被人抱在怀里，那熟悉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心。
　　於华一路疾驰返回医院，他抱着昏迷不醒的小诺，感觉到她浑身滚烫，他的心好像在沸水中蒸煮一般，煎熬，慌乱。
　　“嚯，高烧40度！於主任，你这是从哪儿捡来的姑娘？”
　　“我去帮她办住院，这里就麻烦你们了。”於华说完，步履凌乱地走出急诊室。刚刚小护士的一句话，如同一把锤子，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他的心上。她如此狼狈，像被人遗弃一般都是是拜他所赐。如果他昨天去见她，哪怕给她发个信息，她也不至于会等他一整夜，淋雨一整夜。
　　“於主任？您没事吧？”
　　“没事。”
　　“这个给您弄好了，押金条您拿好。看您脸色不太好，多注意身体啊！”
　　“谢谢。”
　　於华回到病房，小诺正在输液，依旧昏迷着，肺部病毒感染。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有人握着她的手对她说：“你这样美好的年纪应该找一个合适的人，谈一场浪漫的恋爱。我们并不合适，也不可能，以后，别再犯傻了。”
　　天知道，他握着她冰冷的手，需要多大的决心，才能忍着内心的疼痛说出这些话。
　　小诺醒来的时候，看见头顶白色的日光灯，听见陈思激动地说：“谢天谢地，你醒了，你吓死我了！以后绝对不能再这样伤害自己，知不知道！”
　　其实她并非刻意自虐，她只是一直等着他，明知道他不会来了，却不想离开，这场雨最终浇灭了她心中所有的希翼。
　　小诺的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陈思见状抱住她一遍一遍地安慰：“不哭不哭，有什么了不起的，咱不稀罕了！”
　　小诺肺炎住院一星期，肺部的病灶好清除，心里的痛苦却难痊愈。她第一次认真的爱上一个人，还没来得及尝到爱情甜蜜的滋味，却抢先一步品到了它的苦涩。她狠狠地掐断了刚刚萌发的爱情嫩芽，决心让它埋葬在泥土中腐烂。
　　出院的这一天，她来到於华的办公室，双手奉上了一沓钱，恭敬地说：“於老师，谢谢您帮我垫付的押金，这是5千块钱，您点点看。”
　　於华抬头看着眼前的人，抿着唇，低头垂眸地站在那，视线都不曾在他身上有过停留。苍白的脸色，没有往日那般红润的光泽了。
　　这几天，他一直克制自己不要去关心她，不曾探望，不曾询问，甚至有她病房的楼层他都不曾踏入，他怕自己忍不住去看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来的防线会崩塌。
　　“身体怎么样？好了吗？”
　　“拖您的福，好了，今天可以出院了，特此来谢谢您，多谢您那天及时将我送到医院，还帮我垫付了医药费。”
　　他听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出这些话，心脏一点一点地慢慢收紧。於华紧咬住牙根，抑制住内心的波澜，神色平静地说：“好了就好，钱放桌上吧，你回去好好休息，多注意身体。”
　　小诺放下钱，微微鞠躬，“於老师再见。”潇洒转身出了办公室。
　　他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想到他们相识的第一天，她到他的办公室考讲义，彼此一番唇枪舌剑后，她也是这样高傲的转身离去。
　　再见，可爱的女孩。
　　

　　☆、原来是他

　　9月份再开学，小诺她们要到医院临床实习了，虽然不再上於华的课，不用直接面对他，但是在医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无可避免会碰上。
　　就如此刻，他们相对走来。这是自那天之后於华第一次见到她。她跟在指导老师身边，边走边说，她没什么变化，扎着马尾，依旧是清丽的模样，可她抬头见到他的那一时刻，眼神瞬间就冷漠了下来。
　　於华和张医生彼此打招呼，同小诺即将擦身而过时，她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说，“於主任，您好！”
　　他身形一顿，从那天开始她便恭敬对他称呼“您”，回到从前他们争锋相对的时候，透着疏离。他的手微微收紧，向着小诺点点头，抬步走了过去。
　　“小诺，和你说件事。本来不想告诉你的，不过瞒也瞒不住。”陈思深沉地说：“於老师他，不教课了，听说是他主动向校长请辞的。”
　　“我知道，听说了。”她看看陈思继续说，“别误会，我没有刻意打听，碰巧听见她们议论过。许老师休完产假回来了，不只是学校，医院的工作不也都交接了嘛。我不会自恋到他是因为我才辞去教课的，我们是不可能的，这件事，我已经接受了，放心吧。”
　　经过了一个月，小诺看起来基本恢复如初了，本来就是她的非分之想，早断了念想，也好。
　　林旭最近追的有些紧，医院跑的也勤。他事后才知晓小诺生病住院的事，这还要拖陈思的福，他现在和陈思的男友纪岩在同一个公司上班，听他无意间说起的。陈思多次明示暗示，现在是追小诺的最佳时机，过了这村恐怕就没这店了，时不待我，一定要卯足了劲，追追追！
　　这一天，於华下班开车回家，在路口等红灯时候，不经意瞥见人行道上那抹熟悉的身影，和她身边的他。
　　“你不用每天都接我下班，我又不是小孩子。”
　　“来医院是我工作，顺便啊！”
　　“为什么转做销售代表了？我觉得你不适合做这个。”
　　“现在就业形势这么严峻，哪还能考虑适合不适合，还是先就业再择业吧。再说了，医药代表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医生沟通感情，我求之不得。”林旭含情脉脉地看着她说。
　　小诺听出他的意思，不禁失笑，“嘁！又来了。”
　　於华看到他们说说笑笑地并肩前行，鬼使神差地开车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跟到了小诺家的楼下。他缓缓地将车停在不远处，坐在车里注视着他们，像一个躲在暗处的偷窥者。
　　他们站在楼下说了几句话，似乎在告别，小诺转身的时候，林旭突然又叫住她，他上前一步想去拉她的手，她却后退一步，笑着摆摆手说完“再见”，然后转身上楼了。
　　林旭低头看着刚刚伸出去的手，涩然苦笑。
　　“啪嗒”一声，楼道安全门的铁门重重的合上了，它把他关在了她的世界之外。
　　暮色之下，於华看着林旭默默离开，抬头看了看她的窗口，灯亮了。他从口袋里摸了一盒烟，打开抽了起来，烟雾缭绕间他回想，第一次去她家是什么时候？是去年的最后一天，他去捉奸跟唐薇摊牌，然后出去喝闷酒，她在酒吧碰到他，把醉的不省人事的他带回了她的家。
　　於华从小聪明，智商高，学习棒，连跳几级，别人还在读本科的时候他博士都读完了，典型的学霸。心理学家说的不错，智商高情商不一定就会高，他在感情这方面学分很低。中学早恋？没开窍。大学恋爱？没时间。直到28岁他还没交过女朋友，家里父母着急，张罗着给他相亲。
　　唐薇无论外表、工作、家庭都与他相配，顺理成章，他们就这样谈起了不咸不淡的恋爱，是应该在一起而不是因为爱。
　　其实那天唐薇说得不错，他把事业排在第一位，他没那么爱她。虽然他们也会有恋人之间的亲密，也一度谈婚论嫁，可是，当她和别人跑了，他只是觉得面子上难堪，心里并没有特别难过，至少远没有现在难过。
　　他手里的烟换了一根又一根，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他却坐在车里不想离开，只想离她近一点，就算是只能这样守在她家楼下也好。想着她曾冒雨等了他一整夜，毫无指望地等了他一整夜，心再一次被揪了起来，生生的疼。
　　他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困境，比任何一道大题都难以解答，比任何一台手术都颇为棘手。这些日子小诺的一颦一笑总在他脑子里不停的盘桓，挥之不去。从最初他们争锋相对时她的冷言冷语，到冰释前嫌后她的热情洋溢，她娇嗔的样子，呆萌的样子，温柔的样子……她一切的一切。
　　不管他怎么逃避，他还是爱上了她，情不自禁地爱上了她。
　　清晨，曦光之下，路灯一盏一盏的熄灭了，整个城市慢慢从睡梦中苏醒过来。
　　於华坐在车里整夜没有离开，辛苦吗？不会，就算是回家了，也一样会想她，彻夜不眠。这些日子都是这样，已经不止一次为她失眠了。如果思念是一种病，那么他已病入膏肓。
　　楼内时不时的有人走出，其中正有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小诺一身休闲运动装扮，看样子大概是出去晨跑。她扎着马尾，步伐轻盈，朝气蓬勃的样子像极了初升的太阳。
　　於华下意识的发动车子，打算跟上去，摸上手刹挡的时候，手上的动作却顿住了。他在干什么？他自问，跟踪、偷窥，於华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不是已经放弃了吗？还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还能期待什么吗？算了吧。
　　他掉转车头，向反方向驶离。
　　回去的路上路过一处室外篮球场，等红灯的间隙，於华看到有一些孩子在场内打篮球。他眼前瞬间浮现出小诺打篮球的样子，不禁再一次陷入回忆里，直到后方车辆按喇叭的声音才让他回神。他立刻发动车子，驶向篮球场。
　　就在於华和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篮球场内又走进了两个人，越是回避却越是碰见，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墨菲定律。
　　“於老师，这么巧，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您。”林旭和他打招呼。
　　小诺也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於华，他怎么会来这里打球？她瞄了一眼，只见他衬衣的袖子随意地卷到手肘，穿着商务休闲裤，脚下居然是皮鞋？怎么看都不像是打球的装扮。
　　林旭总来这儿打球，和孩子们早都混熟了，他迅速加入其中，和於华分成两队打斗牛。
　　小诺坐在一旁的台阶上观战。林旭每次精准投篮后，眼神都会投向小诺，求夸奖。
　　小诺当然会回以微笑，举手点赞，给予鼓励，像个小迷妹。不过，她的眼神虽然跟随着林旭，但她的心却在於华身上，可是她不敢看他，怕只一眼，就会深陷其中，再无法自拔。
　　於华看着他们二人你来我往的眼神互动，而她却自始至终都不曾正眼看他一眼，一种无名之火在心中燃起，球是越打越凶。
　　在一次篮板球抢断中，於华落地时不慎崴了脚，跌坐在地上。
　　小诺见状急忙跑上前，紧张地问：“伤着了吗？”
　　於华想起身，可是脚下钻心的疼，手紧握着右脚，表情十分痛苦。
　　她轻轻地抬起他的右脚察看了一番，“应该没伤到骨头，哪儿能找到冰块？我需要给他冷敷。”
　　“冰冻矿泉水可以吗？”林旭问。
　　“可以。”
　　“那我去买。”
　　林旭走后，小诺搀扶於华到旁边台阶上坐下，他的右手撑地时擦破了皮，手掌渗出血来。小诺翻着口袋找纸巾，这时於华递上车钥匙开口说：“我车里有急救药箱。”
　　她抬头看看他，环视四周，找到他的车，一言未发，起身去他的车里拿药箱。
　　小诺去而复返，隔着一层台阶坐在他身侧，手里拿着棉签，神情专注地帮他擦拭消毒。
　　於华垂眸凝视着她，她好像很爱梳马尾，整个头发都梳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五官是南方人特有的精致，皮肤白皙，在阳光照耀下，会更显得清透莹白。这样近的距离，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其实她有个小动作，每当她努力克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嘴都会微微抿起来，他观察了好多次后发现的。此刻，她又在抿着唇，不知道是在克制什么情绪？想起刚才她见他摔倒时紧张的样子，她应该还是很在乎他吧？想到这里，於华心中一阵悸动。
　　突然，他伸出左手，捏起她的下巴，倾身便吻了上去。
　　面对突如其来的吻，小诺怔忡了几秒，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便是要躲开，於华感觉到她的意图，钳着下巴的手向后一伸改为扣住她的后颈，让她逃无可逃。
　　四目相对，她微微皱眉，抬手顺势在他受伤的右脚踝使劲儿地握了一把。一声闷哼，於华放开她，眯着眼睛含笑问：“这么狠心，下这么重的手？”小诺瞪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却见林旭回来了，遂又把话咽回去了。
　　“两瓶够吗？”林旭说着用毛巾把瓶子裹起来递给小诺。
　　她接过来，报复似的一把按在於华的脚踝上，只听头上的人“咝”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敷半个小时不许动！自己扶着！”说完，她起身上了几步台阶坐到了树荫下。
　　林旭诧异地看着他们，他觉得气氛怪怪的。於华是小诺的老师，他见过几次，之前听陈思说过他们的关系很僵，可是之前和他们一起爬山时觉得他们之间相处挺融洽的，今天又好像回到冰点了。虽说如此，但他还是觉得她们之间不似普通的师生关系这么简单。
　　林旭上前询问於华的伤势，“於老师，怎么样？感觉还好吧？”
　　“呵，估计没大事。”
　　“主要是您这鞋不合适。”
　　“临时兴起，才想到打球的。”他客气地回了几句，面对情敌，实在没有攀谈的兴趣。
　　於华脚受伤了，车自然是开不回去了。
　　“咱们打车送於老师去医院吧，我这新手还没正式上过马路呢。”林旭说。
　　“那麻烦小诺来开吧。”
　　林旭诧异，“小诺你会开车？什么时候学的车？”
　　小诺睨了於华一眼，对林旭说：“高考后那个暑假学的。”
　　“这么早，那驾龄可够长了。不过，於老师您是怎么知道小诺会开车的？”
　　於华笑而不语，小诺则沉默不语，林旭搀扶着伤员，三个人上了车。
　　“林旭，打算买车了吗？”小诺问。
　　“嗯，在攒钱呢。”
　　“最好先买一个便宜的二手车，练出来了之后再换辆好的。”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等我买了车，你来给我当教练吧？”
　　“好啊！”小诺爽快答应下来。
　　於华在后座听着，心里又不是滋味儿了。
　　到了医院，照了片子，确定了骨头没事只是扭伤。
　　“我看，我还是先跟你把於老师送回家吧，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林旭不放心地问。
　　“不用了，送完他，我顺路直接就回家了，你就别折腾了。放心吧，我自己能行，何况他伤得又不重。”
　　林旭碍于於华在场，没有再多说什么，“那好，到家给我来个电话。”
　　“嗯，你路上小心。”
　　“你也是，开车小心。那，於老师再见，您回去好好养伤。”
　　“谢谢。”
　　一番告别之后，小诺发动了车子。
　　於华从后视镜看着小诺语气酸酸的问：“你们在交往吗？”
　　小诺也不看他，赌气地说：“是啊！这不是您所希望的吗？我找个各方面合适的人，谈正常的恋爱。”
　　他瞬间哑言，没错！他说过这话。那天，在病房里他握着她冰冷的手说的，他以为她昏睡了，没成想她居然都听到了。
　　於华的家有电梯，小诺没怎么费劲就把他送上了楼。
　　“我走了，您好好休息。”她刚转身，手却被人从后面拉住。
　　小诺转身气急败坏地问：“於华！你几个意思？”
　　“我后悔了！”
　　“什么？”
　　“我后悔了，小诺，别走好吗？”於华恳切地说，“我辞了学校教课，你知道吗？我不是你的老师了，小诺，我……”
　　“够了，你跟我说这些干吗？你教不教课，当不当老师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后悔了？呵，你想放弃就放弃，你想后悔就后悔吗？对不起，於先生！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我才不是你的玩偶！”说完她用力甩开他的手。
　　於华反手再一次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拉怀中，她伸手推他，想要挣脱他的怀抱。他却将手臂收紧，牢牢地拥住她，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她走了。无数次地告诉自己，放弃她，忘了她，可是她却早已成为他心上的烙印，早已无法祛除。
　　“我没有玩弄你的感情！我对你，每一次都是情不自禁。我没爱过人，之前和唐薇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我逃避你，我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我们不合适，可是，小诺，我已经爱上你了，怎么办？”
　　小诺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微微将她拉开，手却依旧箍着她的双肩，眼神深深地看着她说：“我不想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
　　“我和林旭没在一起。”小诺脱口而出，说完她又后悔，干吗要这么急切地向他解释。
　　於华莞尔，轻声说：“我知道。”然后低头便含住了她的唇。
　　他一只手扣着她的后脑，一只手揽着她的腰，用力地压向自己。
　　这一吻不同于之前蜻蜓点水式的亲吻，他撬开她的齿关，缠卷着她的舌头，吮吸着她的双唇，无限地缱绻缠绵……
　　小诺闭着眼睛，双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衬衣。她觉得自己快要被他吻得窒息了，快要融化在他怀里了，将全身的重量都交给了他。
　　於华一只脚还有伤，一只脚支撑着两个人的重量有些勉强，一个踉跄，后背跌撞在门上。小诺急忙扶住他，他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相视而笑。
　　林旭一直都没等到小诺的电话，心里慌慌的，总是不安。他来到她家，敲了半天的门也没人应，不放心，拿起手机拨了她的电话。
　　电话接通几声后才被人接起，“喂，林旭，我忘了给你打电话了，我已经到家了，你放心吧。”
　　“哦，那就好。”
　　“行，那没事我挂了啊，拜拜。”
　　“拜拜。”
　　林旭倚靠在她家门上，心里万分悲凉，她撒谎了，她根本没在家，她在哪儿？是在於华家吗？
　　原来，走进她心里的人，是他。
　　

　　☆、朝朝暮暮

　　於华成功俘获了小诺之后，心情大好，精神放松下来，一夜未眠加之上午运动过量，他疲惫地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让人微醺，小诺从厨房里出来，看见沉睡中的他，那似曾相识的画面让她心中一动。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坐在地毯上，头枕在他的旁边，侧脸看着他的俊颜。视线从他的眉眼开始直到掠过他的唇，想着刚才两人亲吻的样子，她不禁心跳加速，耳后都微微泛红。
　　她正痴痴地看着他，突然手机响了。小诺立刻走到阳台去接听，不想还是吵醒了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在我这儿？”背后於华的声音传来，有点儿慵懒。
　　“我们可不可以先不公开？毕竟我还没有毕业，你虽然现在不教课，可是在医院里依旧是我们的指导老师，我不想别人在你背后闲言碎语的。”小诺嗫嚅地说。
　　“这么替我着想？你放心，以后的任何压力我都能承受。不过，既然你不想公开那么我尊重你，就怕委屈了你。”
　　“那你就对我好点，别人怎么看我，我才不在乎。”
　　“其实，可以让林旭知道。”於华不紧不慢地说。
　　“於先生，你在吃醋吗？”小诺想到上午他打球那么霸道，猜想到他那时应该就在吃醋了。
　　“谁吃醋了？我才没有。”
　　真是的，这个闷骚的男人，还在嘴硬！要不是林旭刺激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能认清自己的真心，她才能听到他的表白。
　　小诺看着他受伤的脚，想到以前陈思说过的话，遂歪头对他说：“你知道吗？陈思以前说过咱俩可能八字不合，从见面开始总是状况不断，你说咱俩不会真是孽缘吧？”
　　“倪小诺！第一天成为我的女朋友能说点好听的吗？”他嗔怪道。
　　“可事实就是如此啊！”
　　於华扶额，“那天去南山真应该到庙里拜拜。”
　　一提到南山，小诺脑子里立刻浮现出那天日出下他们拥抱的画面，于是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心怀不轨的？”
　　於华一愣，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没法回答，关键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你呢？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有非分之想的？”
　　“是我在问你，你先回答。”
　　他招手让她过来，小诺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兴致勃勃地等他的答案。
　　“就现在！”
　　“嗯？”
　　下一秒，於华笑着凑到她脸前低头深深地吻住了她。
　　一室静谧，彼此吮吸的声音都格外清晰。突然，小诺兀自地笑了，偏头离开他的唇。
　　“笑什么？难道是我的吻技不够好？”於华戏谑地问。
　　“不是！”她红着脸，羞赧地说，“是我以前曾想过，无趣又洁癖的於冰山接吻时会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会觉得那只不过是交换唾液和细菌的无聊动作，毫无意义！”
　　“嗯，准确地说，双方之间交换的唾液，其中包括很多不同的物质，水分、酶、细菌、脂肪、天然盐以及蛋白质等。有研究表明，以上各种物质交换可以刺激一个人的免疫系统产生抗体，增强免疫力。so，我并不认为这是无聊的动作。”
　　OMG！小诺此刻真是无语了……
　　“说！你还对我有哪些好奇？你可以直接问，我现在就给你答案。”
　　嗯？她还曾好奇，他是不是已经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因为做医生的，平时见的多了，在他们眼中就是单纯的身体器官了。就像得道高僧，身材再火辣的美女在他们面前都如同一堆白骨没差，所以她曾怀疑，他是不是都已经没那方面的欲望了？
　　可是，这种问题打死她，她也问不出口啊！小诺咬着唇，笑着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才没有对你有什么好奇。”
　　“真的？那你脸红什么？”
　　“要你管！快去吃饭，菜都凉了！”
　　“我脚疼，你扶我去。”
　　“……”
　　知道老男人撒娇是什么样子吗？小诺今天算是见识了。
　　风水轮流转，上次她腿受伤他照顾她，这次他脚扭伤她照顾他。
　　晚上，於华留小诺住下，“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再说了，我脚还伤着，你要留下照顾我啊！上次你腿受伤，我可是留下来照顾你的。”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上次是你撞到我，害我受伤的。这次是你自己崴脚，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要不是因为想你分神，我能崴脚吗？”
　　“强词夺理！”
　　“你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吗？”
　　“嗯，放心啊！”小诺点头很笃定地说：“特别放心！”
　　於华一时语塞，然后眯着眼睛看着她说：“你别多想，你睡客房，我脚还伤着，而且也没那么饥不择食。”
　　一句话弄得小诺脸红脖子粗，好吧，面对於华，她还是太嫩了。这一回合，她完败。最后，证明她内心坦荡荡，硬着头皮留了下来。
　　他告诉她哪里放着床单被罩，让她自己换新的，还把他的睡衣借给她。
　　小诺找衣服的时候发现了一件衬衣，左胸口有一片微微的黄渍。她回忆起来，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相撞之后残留在他身上的咖啡渍，抬头问道：“这件衣服你还留着，没扔掉？”
　　“当时想着看看能不能洗干净，结果放着放着就忘了。”
　　“我要穿这件，留给我做纪念吧！”
　　於华嘴边有一丝苦笑，“现在想来，咱们俩相遇的时刻还真不是很美好啊！”
　　“对啊！所以才说是孽……”缘字还没说出口，小诺的嘴巴就被他用手捏住了。
　　“你再敢胡说八道试试看！”
　　噢，於教授瞪着眼睛，好凶哦！
　　第二天一早，厨房里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於华扶着墙从卧室走出来，其实他的脚扭伤的并不十分严重，他完全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留下小诺不过是个借口。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穿着他的白衬衣忙忙碌碌地做早餐，两条白花花的大腿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阵气血上涌，他真是高估了自己，没那么饥不择食？呵，此刻恐怕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
　　“把裤子穿上，别着凉。”他克制地说。
　　“没事，不凉。”
　　“穿上！”
　　她转身看着他黑着脸，不容拒绝的样子，只好乖乖地去穿裤子。
　　走出几步，小诺突然回头狡黠地笑着说：“说实话，你是不是抵不住我大美腿的诱惑了？”
　　“……”
　　噢耶！成功扳回一局！
　　於华请了几天假在家养伤，小诺为了方便照顾他，这几天一直留宿在他这里。
　　晚上，为他热敷，抹药按摩。他的脚还有些肿，淤青一大片。她嘲笑道：“老年人，下次做事要成熟稳重些，都这岁数了别那么争强好胜了，岁月不饶人啊！”
　　“……”
　　於华低头看着她，她的一句老年人，真的让他有一瞬的错觉，觉得他们已经是相伴多年的老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是不是就是此刻的感觉？一股暖流缓缓地淌进了他的心里，岁月静好。
　　“明天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他问。
　　“你的脚可以吗？”
　　“可以，没问题，几天了，也应该活动活动。”
　　“好啊！”小诺甜甜地笑着，明天他们要约会去喽！
　　转天到了电影院，买好票，小诺非要吵着买爆米花和饮料。
　　“垃圾食品，少吃那些。”
　　“偶尔吃一次嘛，电影和爆米花他们是搭档啊！买吧，好不好？”
　　他看着她嘟着小嘴，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对他撒娇的样子，心立刻就软了下来。伸手宠溺地在她脸上掐了一下，转身为她去买爆米花。
　　找好位置坐下，电影还没开场，小诺一边往嘴里塞着爆米花，一边举着桶问他，“来点尝尝？”
　　“我不吃这些垃圾食品。”
　　她收回爆米花桶，又拿起一把往嘴里送。这时旁边的人悠悠地说：“除非有人喂我。”
　　小诺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他，她没听错吧？
　　於华看着她一脸错愕的表情，嘴边还叼着一个爆米花，那样子真惹人怜爱。他凑近她的脸，偏头用舌头擦过她的唇，轻巧地把她嘴边的爆米花勾走了。吃完之后，眼睛看着屏幕，嘴边衔着笑说：“味道还不错。”
　　小诺当场石化在原地，他居然调戏她！一本正经、清冷傲娇、不苟言笑的他居然在大庭广众的场合调戏她！太难以置信了，幸好灯光及时熄灭，掩盖了她红的滴血的脸。
　　小诺后来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天电影的具体情节，开演之前他那样撩她，弄得她整场都晕头转向的，根本没心思好好看电影了，鬼知道都演了些什么。
　　第二天上班，小诺和陈思一起在食堂吃饭，这几天她们一直倒班都没碰过面。陈思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小诺抬头撞上她的视线，诧异地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嗯，满脸的桃花正在朵朵绽放呢。”陈思笑眯眯地说，“快快向我如实招来！”
　　小诺用手摸了一下脸，“真的有这么明显吗？”然后，她把和於华的事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什么？你真的把他拿下了？”陈思惊叫地问。
　　“嘘，你小声点，当心让人听见。”小诺左顾右盼，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继续说，“我们暂时不想公开。”
　　“为什么？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怎么也要等我毕业吧，这种事情一曝光，对他的议论肯定会更多，我不希望他被那些流言蜚语所困扰，也不喜欢他被别人指指点点。”
　　“也是，肯定会变成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不过，你这叫不叫趁虚而入？是不是这几□□不解带的照顾他，把他感动的？”
　　“什么啊，谁衣不解带了。”
　　“什么？已经宽衣解带了？”陈思捂着嘴故作惊恐状。
　　“陈思！”小诺红着脸瞪她。
　　“真的……没有？”陈思继续调侃她。
　　“当然没有！”
　　“哎，真遗憾，我还想知道，大神的身材怎么样呢？”
　　“陈思！”
　　“好啦，不逗你了。咦，说曹操，曹操到喽。”陈思用下巴点点食堂入口。
　　小诺转头看见於华和院长边谈边走了进来，目不斜视，都没有向她们的方向看一眼。她有些失望地回身，陈思见状宽慰道：“既然做了决定，就要承担相应的结果。”
　　“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忙，医院有名的拼命三郎嘛。”此时，微信提示音响起。小诺一看是於华发来的：右后两排。
　　她立刻转头，视线和他的交汇在一起。他正侧耳听着院长说话，眼睛却看着她，浅浅地对她笑了一下。
　　小诺抿着嘴努力控制着笑意，赶紧转回身，像小孩子偷吃了蜜糖，生怕别人发现她们眉目传情，低头给他发微信：上午累吗？脚怎么样？
　　没事，一切都好。今天鸡腿不错。
　　你的脚，应该吃猪蹄，以形补形。
　　好，回家你做给我吃。
　　陈思看着她们暗送秋波、暗度陈仓，暗通曲款，看着小诺瞬息万变的情绪不由得揶揄道：“恋爱中的女人啊！这脸就像天气，说变就变。”
　　“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恋爱中吗？”小诺反驳。
　　“我们的爱情早就升华了，哪像你们，恋爱的初级阶段。有镜子吗？照照自己，一脸的春心荡漾！”
　　“你皮痒了，是不是？”小诺举起小拳头就要挥过去。
　　“哎哎哎，於医生可在后面看着那，注意你的淑女形象！”
　　“一开始我在他面前就没有扮过淑女，用不着顾及！”
　　“诶，我当初说你们什么来着？”陈思好以整暇，神秘地问。
　　“你说，我们是孽缘！”
　　“什么啊！那天开学你身披一身咖啡点儿到教室，我说你是转角遇到爱！”
　　小诺挑挑眉，果真，一语成谶！
　　於华脚伤好了也没有理由继续留着小诺，便放她回自己家住了。
　　他平时真的很忙，一周两天坐诊，两天手术，周末有时要值班，另外还有课题要研究。小诺也不轻松，要实习要准备论文，也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他们谈情说爱的时间真的少的可怜。
　　在医院，见面就打个招呼，努力不让自己暴露太多情绪。休息日，她会去他家，或者他去她家，一般也只是看看书，她帮他查资料，他帮她辅导论文，然后一起做饭。偶尔，也会看个电影，在外面吃饭，算是约会了。就这样平淡无奇地交往着，小诺却像每天都像吃着蜜糖似的，幸福甜蜜。
　　

　　☆、甜甜蜜蜜

　　今天是2013年12月31日，时间过得真快，小诺想到去年的今天，於华失恋，她从酒吧把他带回家，这一切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短短一年，她就成功把他拿下了，真是不可思议。
　　她在家亲手做了一些小曲奇饼，装在漂亮的盒子里，带着去医院。今天於华值夜班，她特意和陈思换班，为了陪他。
　　到了急诊室，虽然没有病人，但是有一大帮学生围在於华周围，讨论着什么。有的人是真的虚心请教，有的人是醉翁之意。例如，现在就有个女生很近的靠在於华身边，满眼崇拜的望着他。
　　小诺站在门口很久，於华都没有搭理她，不知道是真没看到还是假装没看到，她赌气转身走开了。
　　他怎么会没看到她，她刚一站在那，他就看见了。因为她说不想公开，他才假装若无其事的。可是，她是什么时候不声不响的走开的，他倒是真的没注意。
　　於华回办公室的时候一眼就看见桌子上放着的小盒子，打开看了一眼，脸上挂着笑，提着盒子出去找她。随手拨通她的电话，听到应急通道的楼梯间传来的熟悉手机铃声，他推门走了进去。
　　“怎么一个人在这？”
　　“哼！”小诺撅着嘴扭头不看他。
　　“呦，谁惹你生气啦？这小嘴都能挂头小猪了。”他俯身凑到她脸前。
　　小诺依旧不理他。
　　於华坐到她身边问道：“因为刚才假装没看到你而生气？”他故作委屈地说，“不是你说要保密的吗？我配合你，你为什么要和我生气？”
　　小诺转过头质问：“那你就能和别人搞暧昧吗？”
　　“什么搞暧昧？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还说没有，那女生都离你这么近了！”
　　“有多近？这么近？”说着往她身边凑了凑，紧接着脸也贴了过去，“还是，这么近？”
　　小诺失笑，下一秒又绷住表情，抿着嘴说：“你走开！”
　　“哦，你要是连这醋也吃，小心酸出胃病啊！你没见过还有更疯狂地举动呢，我都招架不住！”
　　“你……”
　　於华看着小诺横眉冷目地瞪着他，那眼神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不禁莞尔，飞快地在她眉心亲了一下，“逗你的，当真了？我以后一定注意和一切雌性动物保持距离，女病人都轰出去，行吗？”
　　小诺看着他不正经的样子更气了，站起来要走，他一把拉住她，柔声说：“好了，别闹了，过两天我要出差几天呢，我们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聊的事上好吗？”
　　她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不应该再矫情了，坐了回来问他：“那做什么事不是浪费时间？”
　　“嗯，你可以喂我吃饼干。”於华挑眉说。
　　小诺想到他们在电影院里，他叼她嘴边爆米花的一幕，羞着脸说：“不行！被人看见怎么办？”
　　他笑着伸手在她脑门儿弹了一下，调侃道：“我刚没洗手，是想让你用手喂，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
　　而事实证明，最后根本没用手，就是用嘴喂的，捂脸~
　　小诺觉得她之前有一句话说得非常对，於华简直是妖孽！绝对是！
　　元旦过后，於华就出差了，这是他们确定恋爱关系后第一次分开。尽管平时两人都很忙，但是同在一个医院，至少每天还能见上一面。
　　可是现在，白天各忙各的，根本没空联系彼此，晚上想视频通话，又碍于於华同住的医生在一旁会发现他们的关系。
　　“我们为什么要搞地下情？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於华哀怨地问。
　　“哎呀！再忍半年，等我毕业咱们就公开好不好？”小诺柔声安抚着他，两三天没见了，她好想他。
　　画面断断续续的，她问：“你在哪儿？信号好差。”
　　“楼梯间。”
　　“能看看你，我就知足了，快回房间去吧，外面凉。”
　　“嗯，过几天我就回去了。”他柔声问她，“想我了吗？”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因为信号的原因视频突然中断了。小诺躺在床上，手机放在胸前，心里满满的甜蜜。拿起手机又编辑了一条微信发了过去：我想你。
　　於华：嗯，我知道。
　　小诺撇嘴，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回，“我也想你。”吗？哼！
　　於华出差回来，又忙了一阵课题，等有空和小诺约会时都已经接近年关了。
　　“超市好多人啊，大家都在办年货呢。”小诺拉着於华的手说。
　　“你要买些什么？”他顿了顿又问，“你的父母他们不在本市吗？春节你要怎么过？”
　　“我爸爸，他曾经也是医生，出国援助时出意外去世了。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开了。我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勾起你的伤心回忆。”於华用力地握了握她的手。
　　小诺笑笑，“没事，都这么多年了，这话题早就不是什么禁忌了，改天有时间我详细说给你听。春节我要回T市，去叔叔家和奶奶他们过年，你呢，回N市吗？”
　　“嗯，你怎么知道我是N市人，我跟你说过吗？”
　　她故作神秘地摇摇头，伸出食指摇晃着说：“That's a secret.”
　　於华很配合地点点头，其实不难猜到，估计他的履历S大很多学生都人手一份的。
　　春节前夕，超市里的东西就像不要钱一样，结账处大排长龙，每人都满满一手推车的东西，小诺他们也不例外，大包小包的，大丰收一样。
　　“去快递公司先把节礼寄回去吧，省得回家时带那么多东西，路上不方便。”於华建议。
　　他们快递完各自的节礼，回到小诺的住处已经下午了。
　　“我去做晚饭，你歇会儿。”於华说。
　　“我来吧，正好你帮我看看论文。”小诺把他按在电脑桌旁。
　　她简单做了两个菜，准备差不多了叫他吃饭，走过去问：“怎么样？写得还行吗？先吃饭吧。”
　　“总体还行，有些需要改动。”说着转动鼠标向小诺示意，“这里论据不太充分，应该……”
　　小诺俯身认真听着他说，低沉磁性的嗓音娓娓道来，她听着听着就走神了，视线从电脑屏幕转移到他的脸上。从侧面看他的鼻梁显得更挺，他认真专注的时候总喜欢微微皱眉，讲课时候，做手术的时候，思考的时候都是这样。她看着这清逸俊朗的脸，有一点儿失神，她真的和他在一起了？
　　於华察觉到她的走神，眼睛盯着屏幕不愠不怒地问：“看什么呢？”然后慢慢转头看向她。
　　她知道他对待学术的认真，自己这样走神她觉得很羞愧，赶紧转移视线认真看着电脑屏幕。
　　他压着嗓子说了句，“过来。”然后一只手拉着她，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指引她坐到自己腿上。
　　她对于这样暧昧的姿势有些羞涩，身体不自主地后退抵着桌子，红着脸低着头。
　　他双手撑起她的下巴，捧着她的脸，视线扫过她的眼睛、鼻子、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偏着头慢慢地靠近，先是在她的唇上惩罚似的咬了一口，然后又安抚似的轻轻地啄了一下，接着在上面不停地辗转，越吻越深……
　　小诺感觉到她强烈不规则的心跳，听见他们渐渐急促不稳的呼吸声。
　　突然，於华停止动作，抵着她的额头，双手的四指停留在她的发丝中，大拇指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耳屏，闭着眼睛调整着呼吸。
　　“小诺……”他哑着声音叫着她。
　　“嗯？”
　　“给我……倒杯水行吗？”
　　“……”
　　大年三十，千家万户举家团聚的日子。小诺手里拿本书，坐在T市叔叔家的摇椅上，一手支颐想着那天在她家发生的事。虽然她没有经验，但是作为医生，身体结构早就被科普了，还能不知道它的功能吗？那天她明显感觉到於华身体的变化，她以为他叫她，是想继续向下进行什么的。
　　她当时还没有做好准备，脑子里还在纠结，要是他提进一步要求，她要怎么办？是拒绝还是接受？幸好，他及时克制住自己，只找她要杯水。
　　“姐！”倪小菲突然从背后出现。
　　“臭丫头，吓死我了！”
　　“姐，你从中午吃过饭到现在就一直在看这一页书，上面有什么内容能看两个小时？”倪小菲狡黠地笑着问，“姐，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从一旁路过的奶奶听见她们的对话，立刻走过来，“小诺交男朋友了？是什么人？快跟奶奶说说。”
　　“奶奶，他……也是一位医生。”她没提他还当过她的老师。
　　倪奶奶听到医生两字，脸色稍微变了变，但还是笑着问：“怎么这次没有带回来让奶奶看一看？”
　　“人家也要回家过年嘛，以后会有机会的，等哪天放假，再带回来请您过目。”
　　“好，奶奶等着。”
　　小诺知道奶奶不希望她成为医生更不希望她找个医生，她父亲的事是老太太的心结，可是老太太还是很开明的，这算是默许了吧。
　　“姐，你有没有未来姐夫的照片？拿来瞻仰一下呗。”
　　“没有！小小年纪这么八卦！”
　　小诺此刻也很后悔，怎么就没拍一张於华的照片呢，好歹现在看看也可以解下相思之苦啊！
　　此刻，於华也在N市的家中想着小诺，很想打电话给她，听听她的声音。回来一整天，都在陪父母，根本没抽出机会联系她。
　　於华不想承认自己到了30岁才开窍，只是之前没有人能和他产生化学反应而已。当真心爱一个人，所有的举动都是跟随心的，恋爱这项技能，无师自通。
　　那天他差一点就要了小诺，不是不想，是不愿唐突了她，怎么也要等到她毕业吧，他想。
　　那天，找她要了一杯水之后，两人吃过晚饭，他便回家了。之后两天医院很忙，两人也没怎么见面，直到昨天，他在人山人海的火车站与她送别。
　　“我觉得春运就像非洲动物大迁徙一样。”小诺笑着说。
　　“你一个人，车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给我来个电话。”於华嘱咐着。
　　“我买了大年初四的返程票。”
　　“好！初四我来接你。”
　　广播里一遍一遍的播着小诺那列动车检票的提示音。
　　“快进去吧，火车都快开了。”
　　“嗯，那我走了啊！”小诺依依不舍地放开他的手，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进站口。
　　其实，小诺特别想给他一个goodbye kiss或者一个拥抱，可是大庭广众之下，她又不太好意思，更何况这应该是男人主动的事吧？
　　於华表面上看上去很潇洒，但其实在小诺刚走进进站口时，他就开始想她了，又要好几天看不见他的小丫头，他心里像住进了一只小猫，百爪挠心的。
　　晚上吃过团圆饭，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小诺一整天都魂不守舍、六神无主、心不在焉，隔一会儿看一眼手机，满满的祝福信息，可就是没有於华的只言片语。难道他都不会想她吗？
　　“小诺，这次回来打算住几天啊？”倪叔叔问。
　　小诺神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叔叔与她说话。
　　“完了完了，姐的人在这里，心已经飞到千里之外了。”倪小菲说。
　　“别老拿你姐开玩笑！”奶奶斥责完倪小菲，转头喊道：“小诺！小诺！”
　　“啊？”
　　“你二叔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奶奶，我……对不起！我……我想……等下次我放长假的时候再回来陪您好不好？”小诺嚅嚅地说。
　　“哎！女大不中留啊！行啦，去吧去吧，下次记得把他一起带来。”
　　小诺一把抱住倪奶奶，“谢谢奶奶，奶奶您最好了，么啊！”
　　倪小菲目瞪口呆地看着小诺忙前忙后，跳上跳下，兴奋地收拾东西，查航班订机票，不禁由衷地感叹一句：“姐，终于活过来了！”
　　

　　☆、恩恩爱爱

　　两个半小时之后，小诺站在N市的机场航站楼出口处。她怀着激动无比地心情在出租车等候区打车。
　　几天前他们一起给家里寄节礼时，她特意记下了他家的地址。当时只是好奇，并没有想到真的会派上用场。她没有给他打电话，依照记忆中的地址自行前往，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於华的父亲在兄弟中排行老大，除夕夜所有兄弟都会凑到他家过年，一屋子的亲戚，打牌的，聊天的，看电视的好不热闹。
　　“小华，我有一个朋友，她家女儿和你特别合适，赶明儿约出来见见？”
　　“呃，不用了二婶。”
　　“什么不用，他二婶，那女孩照片有吧？”於妈妈殷勤地问。
　　“小宇，你要多向哥哥学习，你看哥哥多优秀啊！”三婶说。
　　於华不堪其扰，随声附和几句，带着弟弟妹妹躲到房间里玩电脑游戏。
　　“你们俩玩，我去给你们弄点饮料。”他借故躲进厨房想清静清静。
　　心里很想小诺，于是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打算给她打电话。一低头，透过阳台的玻璃窗看到楼下路灯旁立着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难以置信地闭上眼睛再睁开，他多怕那是幻觉，她此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於华迅速地返回屋里，穿上外套，拉链都顾不得拉上，狂奔下楼。到了楼门口却突然停住，凝视着路灯下的她，她手里拿着手机，好像在认真地发着短信，屏幕的亮光映在脸上，鼻头冻得有些发红，嘴里冒出白色的哈气。
　　N市虽然是南方，但冬天依旧很冷。
　　於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长臂一伸把她拥入怀里。小诺吓了一跳，刚想奋力反抗，耳边听见熟悉的嗓音沉沉地说：“是我！你怎么来了？”
　　她伸手环抱住他，声音甜甜糯糯地说：“做飞机来的。上次一起寄东西留意了你家地址，正要发微信，想给你一个意外惊喜。微信还没发呢，你就出现了，你怎么知道我在楼下？”
　　“心电感应！”於华说着手臂又收紧了些。
　　小诺被他紧紧地搂着，虽然她穿着厚厚的棉衣，但她依旧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还有他胸膛里她熟悉的心跳声，此刻她觉得无比幸福。
　　十一点多，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下楼开始放烟花放炮了，左邻右舍都认识於华，他们这样在楼下拥抱着引来不少人侧目，小诺有些害羞地往他怀里钻了钻。
　　他拉开小诺，牵起她的手，十指交握，笑着说：“走，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看烟花的好地方。”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周围有三三两两地人群来放烟花，瑟瑟地冷风吹着小诺乌黑的长发，冻得小脸红彤彤的。
　　“冷吗？”他问。
　　“不冷，有你在，北极都不冷。”
　　於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首饰盒，递给她，“送你的新年礼物。”
　　小诺惊喜地问：“你从哪变出来的？”
　　“下午陪我妈逛街时看到的，猜想着你戴上一定很好看，而且我还没送过你什么礼物呢，看看喜欢吗？”
　　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上面有一个镶钻的心形的坠。
　　“好漂亮，谢谢。可是，我都没有准备礼物，怎么办？”
　　“你不是已经把自己打包空运过来了吗？”他捏着她的小脸说。
　　“那这么说，我的礼物更贵重！”
　　“是啊，好重哦！”於华扬声笑道。
　　小诺娇嗔地敲着他问：“我重吗？重吗？”
　　他握住她的手送到嘴边吻了一下说：“不重不重，是贵重，我的无价之宝。”
　　小诺幸福地靠在他怀里笑，他说她是他的宝，他说这么肉麻的话哄着她。
　　此时，零点钟声敲响，公园上空瞬间同时绽放出许多绚丽的烟花。
　　小诺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愿。
　　“小丫头，还信这个？”
　　她睁开眼睛，转着灵动的大眼睛说：“对着烟花许愿很灵的，你知道吗？去年元旦我还为你许愿来着，结果实现啦！”
　　“哦？你为我许的什么愿？”於华好奇地问。
　　“你当时失恋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我家，我希望，新的一年你会遇见美好的事。结果，你就爱上我了，是不是美好的事？是不是愿望实现了？”她骄傲地说。
　　“原来你这么早就对我有非分之想了？那刚刚你许的什么愿望？”
　　“才不是！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小诺故作神秘地说。
　　“小诺，以后每年我们都来看烟花，都能让你许愿，好不好？”
　　“嗯！”她点头，笑弯了眉眼。
　　璀璨的星空下，他笑着亲吻着她。如果时间可以停止，那么就停在这一刻吧！
　　“其实，我可以住宾馆的。”小诺被於华拉着手往他家走，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不行！这么晚了上哪找宾馆，再说，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害羞了？丑媳妇才怕见公婆，你不用怕。”
　　“谁是你媳妇？”她瞪他一眼，“再说了，我两手空空的，太没礼貌了。”
　　“不会，节礼已经提前送到了。”
　　“……”
　　小诺知道拗不过他，只好任由他牵着走。
　　幸好，过了零点，於华的叔叔婶婶们已经都走了，家里只剩下他的父母。
　　小诺微笑地向二老打招呼，然后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於家二老很是意外，儿子先是一声不吭地跑出家门，这一会儿功夫居然带了一位姑娘回来。这闷葫芦的儿子，终于开窍了。
　　於妈妈笑着打量着小诺，“姑娘贵姓啊？哪里人？做什么工作的？”
　　“伯母，我叫倪小诺，您叫我小诺就好。我是S市人，也是学医的，今年就毕业了。”
　　“还是学生？小华的学生？”
　　“啊，是的。於……於医生曾经教过我。”小诺有些尴尬，她不知道他父母能不能接受她曾经是他的学生这件事。她刻意回避没有叫於老师而是於医生。
　　“妈，行啦。搞得跟审犯人似的，很晚了，早些休息吧。”
　　“就是就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明天再聊。”於爸爸也出来打圆场。
　　小诺被於华领到他的卧室里，他帮小诺铺床，她在身后小声地问：“你妈妈会不会不喜欢我？她一听我是你的学生就有些不太高兴了。”
　　“别瞎想，没有的事，你不知道以前她多操心我单身不找女朋友，她还说过，我只要愿意找女朋友，女同事，女学生，女病人都没问题。”
　　小诺失笑，“是女的就行？要求还真低啊！”
　　“放心吧，我喜欢的，我爸妈都会喜欢的。”
　　“於医生，你这是在向我表白吗？”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於华装傻，“快睡吧！”说完在她脑门弹了一下。
　　小诺拉住他的手笑着看着他，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
　　他上前一步低头亲了一下她，柔声说：“晚安。”
　　转天一早，小诺早早醒来，其实这一晚辗转反侧也没怎么睡，第一次到人家家里，又睡着於华以前的床，让她怎么安心睡？
　　她前脚刚进洗手间，於华后脚就跟了进来，一把揽过她，低声问：“起这么早？怎么，是不是躺在我的床上，闻着我的味道，心猿意马，睡不着？”
　　小诺失笑，“於医生你少自作多情，那床单被罩都是新的，哪儿来的你的味道？我第一次到你家来，难道要睡到日上三竿吗？”
　　“呦，想不到小丫头还知道怎么做媳妇儿？”
　　“去你的！”
　　“你这两天有什么打算？我是不是应该跟你回T市，给奶奶拜个年？”
　　“现在根本买不到票好吗，昨天我是动用了叔叔的深V才买到的头等舱。”
　　於华挑眉，扫了一眼她的胸，扬声道：“深V？”
　　小诺红着脸捂着胸口说：“你想什么呢？是资深VIP！”
　　“我没想什么啊！你想什么呢？”
　　“你讨厌！”
　　於华揽着她的手一紧，让她更近地贴向自己，低头就要吻上去。
　　“我还没刷牙呢！”小诺推着他说。
　　“没事，我也没刷。”
　　“於医生，这很不卫生好吗？”
　　“我说过，交换细菌可以增强免疫力！”
　　“可是，可是，我想上厕所。”小诺挡着他的嘴，害羞地说。
　　“这里就是厕所啊！”
　　“哎呀！我真的想上厕所，快憋不住了！”
　　於华看着她嘟着小嘴，楚楚可怜的样子，心都快苏化了，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满足似的放开了她，转身走了出去。
　　於爸爸於妈妈起床之后，见到小诺态度自然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於华和他们交代了什么。
　　小诺进厨房打算帮着於妈妈做早餐，“伯母，我帮您。”
　　“你别沾手，你别沾手。”於妈妈客气地说。
　　“没关系的伯母，您放心，我不会帮倒忙的。”说着小诺拿起碗打鸡蛋。
　　於妈妈看小诺干得有模有样，欣慰地一笑，现在的孩子都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娇惯得很，没几个会做饭的呢。
　　“小诺，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
　　小诺手上一顿，抬头笑着说：“我爸妈以前也是医生，我还没出生，爸爸就去世了，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
　　於妈妈一听，心中的母爱瞬间迸发，更加心疼她了。
　　饭桌上，於华说：“妈，今天下午我们打算就回S市了。”
　　“这么早走？不多住几天？平时工作忙，总也不回来，好不容易回来了，住一天就要走？”
　　“嗯，我那边还有课题没完成，过两天还要值班呢，有时间我一定多回来。”於华解释。
　　“孩子工作忙，你别那么多抱怨，想他了可以去看他嘛，离得又不远，动车两个小时就到了。”於爸爸说。
　　临行前於妈妈拉着小诺的手说着嘱咐的话：“两人在外面要多互相照顾，工作忙也要按时吃饭注意身体，於华有时比较木纳，性格也倔，你别跟他计较，他要是敢欺负你，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小诺捣蒜似地点着头，“伯母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好孩子，你们路上小心，有空多回来。”
　　火车上，於华觉得小诺这一路情绪都不高，低头问：“怎么了？这么沉默，在想什么？”
　　“原来有妈妈的感觉是这样的。”
　　於华一愣，伸手把她拥入怀中，“和我说说你的事，好吗？”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爸爸出事的时候，妈妈正怀着我。她生下我之后就不辞而别了。小时候不理解，她怎么能这么狠心不要我？长大了，慢慢就理解了，大概妈妈很爱爸爸，所以她根本没法面对他们爱情的结晶，失去了心爱的人，却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见自己爱人的影子，或许对她来讲太残忍了吧。”
　　於华听着这些话，顿时心疼无比，缓缓地收紧了手臂，将她拥得更紧了。
　　回到S市，他们先把行李放到小诺家，然后出门吃晚饭，接着两人又看了场电影，很晚才回家。
　　於华一边打电话一边走出电梯用钥匙开门，“嗯，到家了，放心吧。”说完，开门进屋，他着实一愣，房间内灯火通明，客厅里坐着一个人，“你怎么在这里？”
　　“什么？”小诺在电话里疑惑地问。
　　“我有事处理，一会儿再打给你。”说完挂断电话，冷眼看着对面的人，厉声质问：“唐薇，你来干什么？”
　　“於华，对不起，我真的已经走头无路了，求你别赶我走好不好？”唐薇哀求道。
　　小诺一晚上都心神不宁的，她听到於华的语气不对，他说一会儿给她打电话，可是直到她迷迷糊糊睡着，她也没接到他的电话。
　　直到第二天中午，她终于按耐不住，直接打车到他家。
　　看到眼前开门的人，小诺惊愕之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电光火石间，她突然记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她是於华的前女友。
　　“你是来找於华吗？”唐薇问。
　　此时於华刚好也走过来，睡眼惺松的，他看到小诺有点惊讶，“你怎么来了？”说着想迎她进门。
　　小诺觉得他俩一同出现的画面太刺眼了，眼睛干涩干涩地疼，一秒都不能多待，转身跑走。
　　於华立刻追出去，“小诺你听我解释，不要胡思乱想。”他拉住她说，“她碰到一些事，没地方可去，就先到这里暂住，她以为过年我会回N市，没想到我这么快回来……”
　　“所以你昨天处理的事情就是她？”小诺打断他扬声问道，“她没地方去就来你家？她居然有你家钥匙？之前不知道，那么，你昨天回来为什么不送她去住宾馆？”
　　於华语塞，一时无言以对。
　　“我不会乱想，我相信亲眼看见的事实。”
　　“你看见什么了？”於华反诘。
　　“看见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要继续说明吗？”
　　“小诺，你对我一点信任都没有吗？”他的声调不自主地升高。
　　“信任？你给我信任了吗？你说一会儿给我打电话，你打了吗？你的一会儿是多久？14个小时吗？不对，要不是我来，你预备瞒我多久？忘记了，还没来得及打是吧？只顾得两人互诉衷肠，共忆往昔了？是不是还回忆起了以前在床上□□的场景，没重温一下吗？”
　　“倪小诺！注意你的措辞！”於华大吼一声，额头的青筋突突地跳着。
　　他有多久没这样连名带姓的叫过她了？走廊空旷，共鸣很强，声音震得小诺耳朵嗡嗡地响。
　　他愠怒地说：“我一直以为你是成熟大方，通情达理的，你说出这样的话，简直不可理喻！”
　　他还生气了？他有什么资格生她的气？
　　“哈！我幼稚狭隘，蛮不讲理，对！成熟大方，温柔体贴的人已经回来啦，我这个小人也该退场了！”小诺冲他吼完转身跑进了电梯。
　　於华懊恼地闭上眼睛，下一秒，手重重地砸在了墙上。
　　“於华，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刚才那个是你的新女朋友吗？要不要我帮你跟她解释一下？”唐薇在身后试探地问。
　　“不用。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於华说完，转身走进屋里。
　　唐薇咬着下嘴唇，没有说话。她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火，那个女孩儿果真对他来讲是不一样的吗？
　　

　　☆、我很爱你

　　春节过后，医院又门庭若市起来，小诺和陈思跟着麻醉科张主任实习，今天负责的这台正好是於华主刀的手术。
　　他们在为患者做好麻醉之后，於华带着他的学生走了进来。
　　一开始他没有注意到她，抬头向张主任确定患者麻醉情况的时候，才看到身后的人，尽管她穿着手术服戴着口罩，但那双灵动漂亮的大眼睛还是瞬间吸引了他所有的视线。
　　“於主任，有什么问题吗？”有人问。
　　“没有，我们开始。”於华收回目光，专心做手术，从始至终再没看她一眼。
　　小诺亦然，从他进门开始她就未看过他一眼。
　　手术还没结束，於华就离开了，缝合后序都是交给了助手做的。手术彻底结束后，小诺和陈思整理好病例记录也离开了手术室。
　　“你们是不是吵架了？”陈思问。
　　小诺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整台手术你们全程无任何眼神交流，就算於医生有严格的职业操守，专心致志做手术，你不可能无动于衷啊！”
　　“你不好好记录病人情况老观察我们干什么？”小诺没好气地说。
　　“你们真吵架啦？因为什么啊？”
　　“陈思，是不是谁先爱了，谁就输了？”她忧伤地问。
　　“两个人相爱又不是博弈，哪有输赢一说。”
　　中午休息时，张主任拿着一摞病例交给小诺，“小诺，於主任要的病例，你受累给他送过去。”
　　“主任，我……”话未说完，张主任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就走了。
　　小诺极不情愿，但是陈思不在，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放下病例就走，应该也不算示弱，她心里暗暗地想。
　　到了於华的办公室，门开着，看到他正和一个学生讨论着什么，她敲门进去，他抬头看她一眼，示意她坐下等会儿，继续和学生说话。
　　小诺无奈，只能坐下等他。
　　“行，先这样吧，一会儿会诊时候我再详细解释，我这还有其他的事。”於华打发那个学生走，学生临出门时居然很识趣的帮他们关上了门。
　　“於主任，您要的病例。”小诺把病例交给他，也不看他，转身要走。
　　“先等下。”他叫住她。
　　她站在原地等着他的进一步指示。
　　於华随手翻着病例，脑子却在想，已经七天了，她和他冷战，不曾见面，不曾联系彼此。上午在手术室她看都没看他一眼，她还在生气？他是没处理好唐薇的事，可是他同样也很生气，她怎么能这么误会他？
　　那天回到家，他看见唐薇时也很错愕，那套房子是准备结婚用的，他当初给了唐薇备用钥匙，分手后也忘了找她要回来。
　　於华听完她的哭诉，弄清了来龙去脉，她同苏君和吵架，他打了她，脸上有伤不敢回家，才躲到他这里。於华劝解了几句，等她情绪平静下来，商量着先暂住一晚，明天送她回家，毕竟住在他家不太合适。
　　他想给小诺打电话的，看表已经凌晨了就作罢了。从前天年三十开始就没怎么休息，於华是困极了，一直睡到转天中午，小诺来之前他刚醒。结果，她撞上那一幕就误会了。
　　小诺站在桌子后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直是这样，他们之间始终不平等，一开始他是老师，她是学生，他可以对她颐指气使，她要尊师重道，现在他不是她的老师了，依旧对她发号施令。
　　她越想心里越气愤，不想等着他再对自己呼来喝去了，“於主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手刚碰到门把手，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一个转身，他欺身上前把她抵在门上，低头便吻了上来。
　　一套动作完成得行云流水，待她反应过来时，觉得无比尴尬，这里是办公室，他居然在这里壁咚她？而且，这算什么意思？一个星期对她不闻不问的，现在却在占她便宜？
　　小诺双手撑在他胸前使劲儿推他，可是力量悬殊根本推不动，她恼了，在他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他吃痛，动作一顿却没有放开她，而是加深了吻。
　　这个吻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他拉开与她的距离，沉声说：“我现在要去开会，下班等我，一起走。”
　　小诺偏着头没应他。
　　他们各自整理了一下，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开会的时候有人注意到於华的嘴唇，关心地问：“於主任，嘴怎么肿了？上火了？”
　　“哦，刚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碰的，没事。”
　　於华对待同事是客气礼貌的，对待病人是认真严谨的，对待学生是严厉严格的。总之，在别人眼中，他应该是严肃认真，不苟言笑，冷静沉稳的。然而面对小诺，他所有的原则，理智都可以抛诸脑后，任何不可思议甚至疯狂地举动他都可能做出来。
　　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力量，他会使一个人变成疯子。
　　下班的时候，於华特意绕到小诺她们办公室门口，可里面却空无一人，恰巧有个学生走过来，“於主任，您找谁？”
　　“倪小诺，下班了？”
　　“是啊，她和陈思早就走了，您找她有事吗？”
　　“没什么重要的事，我打她电话吧。谢谢你。”於华扶额，小丫头居然不等他先走了？还在生气吗？他拨通电话，结果被人无情地掐断，他有些头疼了，居然还在生气，这么大气性。
　　此时，小诺和陈思正在吃饭，小诺把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和陈思说了，“你说，这是我无理取闹吗？他居然觉得我不可理喻？”
　　“我觉得吧，他处理的是不恰当，可你也不应该说那种话吧，连上床□□都说出来了，这么口不择言，肯定颠覆了你在他心中小白的形象。”
　　“是小白，白痴的白，把我当傻子哄呢。再说了，当时我都气疯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
　　“你不也说那女的脸上有伤吗，於老师八成说的是实话，我相信於老师不是那种人。他不过就是好心收留一位朋友而已，你扪心自问如果她不是她的前女友，只是一位普通的女性朋友，你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吗？说白了，你不是不信任他，是害怕了，害怕他们旧情复燃吗？”
　　小诺沉默着没有说话。
　　“你应该对自己有信心，也应该对他有信心，爱情中最要不得的就是猜忌怀疑。”
　　这时小诺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电的人，她二话没说立即掐断。
　　“行啦，差不多得了，你真不想要他啦。使使小性子撒撒娇就可以了，人家给台阶就赶紧下，别没完没了的。”
　　“不行！我还没气完呢！”
　　“哦，那你慢慢气，你说一年就一个生日，你却选择不开心的过，真是有毛病！我突然很同情於老师了，碰上你这么个怪咖水瓶女，他也不容易。”
　　“陈思！你到底是哪头的？为什么每次你都帮着他？”
　　“好好好，不帮他，今天你最大，一会儿咱K歌去，让他找不着你，急死他。”
　　“你说，他会记得今天是我生日吗？”小诺忧心重重地问。
　　“倪小诺，你能不能有点骨气？”陈思恨铁不成钢地说。
　　小诺最终还是没有和陈思去K歌。回家上楼，到最后一层转弯处，一抬头看见家门口立着一个人，手上捧着一束红色的玫瑰花，地上已经有好几个烟头了，他大概已经等她好长时间了。她视若无睹，径自走过去拿钥匙开门。
　　关门的时候突然被人顶住，她们僵持一瞬，她拧不过他，索性放手转身走进屋里。於华关好门站在身后问她：“和陈思出去了？怎么下班没有等我呢？”
　　小诺一听就来气了，背对着他说：“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已经不是我的老师了，为什么还要听你差遣？”
　　於华听到她的话一愣，然后走过去从后面递上玫瑰花环抱住她柔声地说：“生日快乐！对不起，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对，我道歉。”
　　“为什么道歉？”小诺接过花，任由他抱着质问道。
　　“我不应该同情唐薇把她留下，不应该没有及时给你打电话，不应该和你吵架，不应该和你冷战，还有不应该命令你。”
　　“没了？”
　　於华沉吟片刻说：“小诺，原谅我，我不会说甜言蜜语，也不会哄女孩子开心。我没有什么恋爱经历，以前我甚至根本就不相信爱情，我认为和适合的人平凡的过日子就是今后的生活了。没成想，你会闯入我的世界，让我知道了爱情的滋味，让我做出许多以前从未做过的疯狂举动，像个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他转过她的肩膀，一只手点着她颈下的项链坠，含情脉脉地说，“小诺，你知道吗？我的心已经留在你身上了。”说完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如果你不打算走进这里来，信不信，我会得失心疯的？”他一字一字说得很慢，小诺的心跟着一颤一颤。
　　面对他如此动情地表白，小诺心里的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但她还是不依不饶地说：“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释清楚。”
　　“还有？”於华苦着脸问，“还有什么，能给点提示吗？”
　　“还有，为什么她有你家钥匙？我都没有！”她委屈地说。
　　於华失笑，“原来你在吃醋这个？很久以前给她的，分手后忘记要回来了。”
　　“这很好笑吗？我当然吃醋，想当初林旭不过冲我笑笑，某人就气得恨不得拿球砸死人家。她竟然有你家钥匙，还和你在一起一整晚，我，就是嫉妒！就是嫉妒！就是嫉妒！”小诺跳着脚说。
　　“好了好了，我明天就找她把钥匙拿回来。”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妥，立刻纠正道：“明天我就把门锁换了，以后只给你钥匙好吗？”
　　“谁稀罕！我才不要！”
　　“真的？”於华抵住她的额头，眯着眼睛说，“可是，我想要。”
　　“要什么？”
　　“你说呢？”说完便吻了上去。
　　他深深地吻着她，比任何一次都深情。倏地，於华打横抱起小诺向卧室走去，将她放倒在床上。
　　她躺在他的身下，脸红得像番茄，双手撑在他的胸前故作镇定地问：“今天，你不用喝水了？”
　　於华顿时一脸黑线，很好，小丫头还敢揶揄他？他挑眉眯着眼睛看着她，拉过她的手，十指紧扣固定在她头上，然后低头狠狠地吻她。
　　“唔……”小诺吃痛出声。
　　於华立刻放缓动作，柔软的双唇擦着她的耳边，略带蛊惑地问：“放轻松，交给我，嗯？”
　　“嗯。”小诺感觉这一声音节根本不是从喉咙里发出的，而是从心里。
　　她感觉他好像带领着自己翻过一座座高山，越过一片片海洋，时而在云端漫步，时而在海底遨游，浮浮沉沉，让她的世界仿佛到了爱丽丝梦游的仙境，不可思议。
　　一番云雨后，他们坦诚相待地躺在床上，他一只手搂着她的肩膀，一只手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她还有些微喘，呼吸还不平稳，他有些心疼地问：“疼吗？很疼吗？”
　　小诺头枕着他的手臂，一只手在他的胸毛上打圈圈，撒娇地说：“嗯，好疼。”
　　“没事，下次就不疼了。”
　　小诺羞赧，顺手拔他的胸毛，“咝！”头上的人抗议出声，下一秒便压了上来。
　　小诺见状赶紧求饶：“啊！我错了，我错了。”
　　他心疼她初涉云雨，见她认错态度良好便放过了她。
　　小诺突然扬起脸看他，问道：“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你想听什么？”
　　“於华，你喜欢我吗？”
　　“倪小诺，我爱你，很爱你，只爱你！”
　　她咧开嘴，粲然一笑，低头往他怀里蹭了蹭，“我好累，我要睡了。”
　　“好，睡吧。”说完，在她额头印了一吻。
　　於华温柔地看着蜷缩在他怀里柔弱无骨的小人儿，第一次见她，感觉她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后来觉得她更像只可爱的小猫，温顺的时候会对他撒娇，生气的时候又会对他张牙舞爪，不管怎样，他都甘之如饴，他愿意宠着她，一辈子才好。
　　

　　☆、横生枝节

　　於华一如既往地忙碌，自从那天他们关系更进一步之后，他经常厚着脸皮赖在小诺家里，毫不客气地将她吃干抹净。
　　“我以为你在写论文，原来在偷懒。”於华端着一盘水果走过来，看到小诺的脸，突然一怔，“怎么哭了？”
　　小诺抹了一把眼泪，抽泣着说：“为什么偏偏要在离开之前才找到她？这么多年，教授早干吗去了啊？”
　　於华困惑地看看她，又看看电脑屏幕，不禁失笑，“小丫头这么感性啊？看个韩剧都能哭成这样？”
　　“哼！才不像你，麻木又冷血！”
　　“你又给我乱扣帽子，我怎么冷血了？我现在可是热血沸腾！”
　　小诺被他一句话逗笑了，他每次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着特别不正经的话。
　　“这个就是现在很火的那个都教授？”
　　“你也知道都教授？”她惊讶地问。
　　“我不是老年人，只比你大几岁而已，我也是80后。”
　　“哦哦，你很年轻。可是，能弱弱地说一句吗？我是91年的，我是90后，咱俩差着一个时代呢。”
　　於华顿时一脸黑线……
　　小诺看着他无语的表情，在一旁咯咯地笑出声，歪倒在沙发上。
　　他看着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心里痒痒的，恨不得狠狠地欺负她。
　　“啊！”她突然被腾空抱起，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子，紧张地问，“你要干吗？”
　　“嗯，要！”他答得理直气壮。
　　她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红着脸问：“你不累吗？”
　　“科学研究表明，某项运动有20种好处……”
　　小诺立刻捂住他的嘴，讥讽地说：“於老师，你不做老师真是可惜了，分分钟就能进入教书育人的模式。”
　　於华拉开她的手，一脸正色道：“教学相长，理论还需要实践证明！”
　　“……”
　　一番亲力亲为地实践过后，他搂着她柔声说：“小诺，等有时间，咱们去T市看看奶奶和叔叔吧？”
　　“嗯，好啊！上次还答应奶奶要带你回去让她老人家过目呢。可是，你那么忙能抽出空吗？”
　　“估计到五一差不多，我尽量安排。”
　　“工作为主。你有这份心就好了。”小诺含糊地应着，因为她已经快到入睡临界点了。
　　“好，乖，睡吧。”说完於华亲了亲她的头发。再忙也要抽时间去一趟，因为他想等她一毕业就娶她回家，在此之前必须要去拜会家长。
　　一天下午，小诺下班回家，一出医院大门听见有人从后面叫住她，回头见来人居然是唐薇，诧异之余，她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倪小姐，有没有时间？一起坐坐好吗？”
　　“唐小姐，你有什么事吗？我们好像并不太熟，我不觉得咱们有在一起坐坐的必要。”
　　“是有事，关于於华的事。我们去前面咖啡馆吧，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小诺和唐薇坐在咖啡馆里，她眼观鼻鼻观心地看着对面的人。
　　“以前我总会在这里等於华下班，他经常加班，没日没夜的工作。他现在还会那么忙吗？”
　　“唐小姐，如果你想忆从前，那恐怕你找错人了。如果你想了解於华的近况，那么抱歉，我无可奉告。”
　　唐薇莞尔一笑，“倪小姐好像对我有很大的敌意？”
　　“是！”
　　面对小诺的坦诚，唐薇先是一愣，接着换上哀求的语气说：“倪小姐，我找你是想求你件事。”
　　小诺没说话，看着她，继续等着她的下文。
　　“我想求你离开於华，可不可以？”
　　果然，来者不善。
　　“我知道我的要求有些过分，可是你能不能行行好，把於华让给我？你这么年轻漂亮，这么优秀，一定能再找一个更好的……”
　　“唐小姐，在你的观念里感情这种事是可以礼让的吗？”她打断唐微继续说，“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离开他，你觉得他还会回到你身边吗？”
　　“只要你离开他，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唐薇笃定地说。
　　“别说的好像我是破坏你们感情的无良小三似的，唐小姐，如果我没记错，是你先背叛他，是你选择离开他的。当初，觉得他索然无味，不懂得爱惜呵护你，怎么现在发现他的好了？又想回到他身边了？你怎么肯定他还会在原地等你？有些事，过了，是没办法回头的。”
　　“是！我知道我没资格了，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后悔，我不能没有他，求求你了……”
　　“我也不能没有他。”小诺斩钉截铁地说。
　　“这么说，你不打算放手？”唐薇瞬间变脸。
　　小诺反诘：“我为什么要放手？”
　　唐薇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狠狠地瞪着她说，“好！既然你不放手，那我们就各凭本事，我敢打赌，他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不信，咱们走着瞧！”
　　小诺半夜惊醒，她做了一个恶梦，梦里她独自一人在废墟里行走，怎么也走不出去，像迷宫一样，突然一脚踩空，失重下坠，她突然醒了过来，吓了一身的冷汗。
　　白天唐薇的一席话要说对她丝毫没有影响那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她最后说话的语气和状态令她心有余悸，有隐隐的不安。
　　於华昨天值夜班，早上小诺比平时提早出门，她斟酌再三还是觉得应该和他说一说这件事。
　　到了医院，她买好早餐向急诊室走去，身后传来手术床推动的声音，有病人送来了。
　　“让一下，让一下。”
　　小诺侧身让路，低头看到躺在床上的人时，瞬间僵在原地。
　　那人面色苍白，手腕上处裹着止血绷带。
　　“女，28岁，割腕自杀。”护士把病例夹递过去。
　　於华走过来接病人，着实一愣，抬头看向病人家属。家属看到他，哭着走上前，抱着他的胳膊，泣不成声地说：“於华，你要救她，一定要救她，不管你们之前怎么样，她多对不起你，你也一定要救她，我只有唐薇这一个女儿啊！”
　　这时，有护士过来劝阻，“请您冷静一点，我们一定会全力救治的，请您先放开於医生。”
　　小诺站在旁边，感觉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经过一番抢救之后，於华走出来，对着唐薇的母亲说：“伯母放心，她已经没事了。”接着又问，“她怎么会自杀？”
　　“孩子谢谢你。我最近才知道她有吃抗抑郁症的药，她这几天都在跟我念叨你，说她不该一时冲动离开你，她想回到你身边，可你却不要她了，我没想到她会自杀……於华，你原谅她，和她重新开始吧，好不好？她真的很后悔，她还是爱着你的。”唐妈妈哭着说。
　　“伯母您别激动。”於华安慰着她，抬头看到立在不远处的小诺。
　　视线在空中交汇，他们就这样隔空静静地望着彼此，谁都没有上前，谁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於华被护士叫走，小诺才默默地转身离开。
　　她重新买了吃了，先前的早餐早就冷掉了。她知道於华一定会陪在唐薇身边等她醒来的，她有一种感觉，感觉她快要失去他了。
　　当她走到病房门口时，看到了印证她预感的一幕，唐薇趴在於华的怀里泪眼婆娑地哭着说：“求求你别离开我，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求求你……”
　　於华揽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小诺后退一步，整个身体靠在墙上，心里犯堵的厉害，转身跑到应急通道，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揪着自己的衣领，闭着眼睛大口喘气，她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保洁阿姨路过，看到她的样子，紧张地问：“倪医生，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小诺努力调整自己，勉强摇摇头，“没事，阿姨，刚刚头晕，可能没睡好的缘故。”
　　“哦，那要多注意，别太累了。”
　　小诺的电话响起，她怀着一丝希望是於华打来的，结果是陈思。
　　“亲爱的，你在哪儿？”
　　“陈思，我不太舒服，你能帮我请假吗？”
　　“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
　　陈思找到小诺，看到她的状态，心中了然，“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我请了咱们俩的假。”
　　“陈思，我不想回家。”
　　陈思陪着小诺到KTV，买了白酒、红酒、啤酒、洋酒，各式各样的酒。她陪着她一直喝酒唱歌到第二天早上，期间陈思撑不住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诺却很清醒，其实大部分酒都是她喝的，可是她依旧没能醉，一直唱歌，一直唱歌……
　　当林旭和纪岩出现的时候，包厢内满地的酒瓶，陈思窝在沙发上睡着了，小诺红肿的双眼盯着闪动的屏幕，脸上挂满了泪痕。
　　小诺看到林旭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那沙哑的声音另他一怔，他抓起小诺的手臂拉她走出包厢，力道之大让她不容拒绝。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林旭了，自从那天在於华家接过他的电话之后，他就自觉退出了她的生活。
　　林旭很生气，虽然小诺从未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但是他一句话都不说，眼里波涛汹涌的样子，她知道他生气了。
　　回到家，林旭给她冲了杯蜂蜜水，小诺握着温暖的杯子，可她的心里却冰冷冰冷的。
　　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林旭蹲坐在她面前，用纸巾擦着她的眼泪说：“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就算是天大的事，都不许伤害你自己，拿自己的身体发泄。你唱歌那么好听，嗓子弄坏了那多遗憾啊！”
　　小诺听着他的话眼泪越涌越多，后来他索性也不帮她擦了，揽过她轻声安慰：“哭吧，哭出来发泄发泄也好。”
　　她靠在他的肩上默默流泪，他任由她的眼泪流湿他的衣衫，任由她的眼泪流进他的心房。
　　他多想疼爱她，呵护她，可是他除了借给她肩膀之外，别无他法。
　　伤心其实也是一个力气活儿，小诺彻夜未眠，流了很多眼泪，头真的又疼又晕了。她真的很累，身心疲惫，她跟林旭保证绝不会做伤害自己身体的事儿，打发他走之后就开始蒙头大睡。
　　她睡了一天一夜，早上醒来看着镜子里的人憔悴的模样，自己都厌弃自己。
　　於华一直没有联系她，不知道这算不算无声的告别，他做出了他的选择，他放弃了她。
　　当小诺出现在医院时，陈思有些惊讶，“你怎么不多休息两天？我帮你请好假了。”
　　“不了，我没事，不要耽误实习，我想顺利毕业。”
　　“我知道你一直比表面看上去的要坚强。”
　　小诺迟疑片刻问：“她，怎么样了？”
　　“哪个他？男的他，你觉得他会好吗？女的她，没兴趣关心，没死好好活着是肯定的。”
　　小诺没有说话，陈思语气软了些说：“他和你联系了吗？你们以后……”
　　“我们没有以后了，你知道吗，唐薇自杀之前找过我，她求我把於华让给她。”小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她用这么激烈的方式逼我退出。好像听说她有吃抗抑郁的药，所以……”
　　“切！有点儿不顺心就抑郁？我打她一顿，然后声称自己有躁狂症行吗？她冒这么大风险，就不怕一个闪失，弄巧成拙，把自己赔进去？”
　　“无论她生或死，於华和我都不可能在一起了，她很了解他，知道她为他自杀，他不会弃她不顾的。如果不幸，她真的死了，我们更不可能背负着她的死亡在一起。”
　　“靠！真是个心机婊！你就打算放弃了？”
　　小诺无奈，“不然还能怎么样？她拿出这么重的杀手锏，我必输无疑！”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办？”
　　“没想好，刚才我和院长报名参加农村义诊活动了。”
　　“嗯，这样也好，起码这几天，眼不见心不烦。”
　　到了下午，一条爆炸性新闻出现，於华手术时操作失误差点造成医疗事故。
　　“咱们於大神居然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说会不会对他职业生涯造成影响？”
　　“哎，前女友为了他自杀，这事换谁还能冷静从容不受影响啊？本来於医生工作就很拼命，这两天照顾前女友肯定没休息好，内忧外患的，真不省心。”小护士们讨论着，小诺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
　　这时於华和院长从远处走过来，两天没见，他人好像一下子苍老了许多，面色憔悴，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疲惫的样子。
　　於华从很远就看到了小诺，红肿的双眼像铃铛一样，苍白的小脸，让他揪心。他目不斜视从她面前走过，他回避着她，他不知道怎么面对她，分手？他说不出口。
　　“我知道这两天你遇到些事，但是作为医生我们要对患者负责，不能让私人感情影响工作。幸好这次没造成更严重的后果，要不要放假休息一下？”院长问於华。
　　“院长，今天的事我会详细写报告。我认为我不需要休假。”
　　院长思虑片刻，叹了口气说：“这样吧，你既然不想休假，就替杨医生带队去农村义诊吧，这几天正好调整一下，等事情解决了再说。”
　　病房里，唐薇对於华说：“是不是因为我让你费神了，才会出现失误？你出差是不是因为要躲着我？”
　　“别瞎想，跟你没关系，出差是院里的决定，只有一个星期，你好好养身体。”於华安抚她。
　　看着唐薇安静的睡着，他心里想着小诺，月满则亏，物极必反，是不是因为他们太幸福了，老天才会这样惩罚他们？
　　

　　☆、祝你幸福

　　小诺没想到於华居然代替杨医生带队去农村义诊。他最后一个上车，看到她明显一怔，车上没有其它座位他不得不坐到她身边。她想和别人换座位，又觉得太刻意做作会引来别人的猜忌，他已经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她不想别人再多对他说三道四了。
　　他们在傍晚出发，很快城市中华灯初上。小诺身体紧贴着车厢，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
　　天空中突然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她看着车窗上雨水划过的痕迹，一道道真是像极了泪痕。
　　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节，於华开车在学校里意外撞了她，就是那一次，她莫名对他动了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最后相思成疾。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心心念念爱恋的那个人也爱着你。
　　那么，最不幸的事是不是两个相爱的人却不能相守在一起？
　　地球是一个圆，兜兜转转，她和他又回到了当初那种相对无言，形同陌路的状态。只不过，彼时两个人是互相厌弃的，而此时两个人则是极力克制着内心汹涌的爱意。
　　一路颠簸，小诺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她晃晃悠悠转醒的时候，发现身上多了一件外套。她慢慢转头看着身侧的人，於华眉头微皱，双目紧闭，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提示着他已经熟睡了。
　　他们坐在最后，小诺观察大家几乎都睡着了，应该没人会注意到她这边，于是她鼓起勇气伸出左手，轻轻地抚平了他蹙起的眉头。
　　大概是她手指微凉刺激到了他，於华下意识地偏头躲开了，但却没有醒。这几天，他一定累坏了，她心疼地看着他，愈发清瘦的脸，心里不由得一紧，她还怎么舍得对他再有一丝一毫地埋怨。
　　小诺低头拉起怀里的衣服，把脸深深地埋在里面，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主人身上的味道，她贪婪的汲取着这让她魂牵梦萦的味道，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
　　山路崎岖，因为下雨，他们后半夜才到达邻近的镇上，为了安全考虑就没有继续前行。村书记联系司机，等明天天亮再接大家进村，今晚大家只能在车里将就一下了。
　　於华睡了一会儿，精神恢复了很多，起身想去车外抽烟，刚走出一步，手腕突然被人拉住。
　　“外面凉。”小诺轻声说，然后把手里的外套递给他。
　　夜深露重，於华手里拿着烟，猩红的光点在一片漆黑里深一下浅一下。脖子上感觉一片湿凉，他知道是她的眼泪把领子浸湿的。他心里明白，唐薇的自杀不过是她的手段，可是他却不得不就范。她这样一闹，他和小诺就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唐薇成功的抓住了他的软肋，她这次伤害的是自己，难保下次伤害的不会是小诺，他决不能冒这个险。
　　於华回到车里的时候，小诺盖着自己的衣服，佯装睡着了。他温柔地看着她的眉眼，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只有她，她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天微微亮，大家继续整装出发，一开始路况还算好，到了后来全部是羊肠小路，下过雨之后，更加泥泞不堪。这样的条件，如果真有人突发疾病根本保证不了及时送医抢救，只能听天由命。
　　跋涉一路终于到达目的地，他们这次带来了许多设备和大量常备药品，免费为贫困群众量血压、测血糖、做心电图，并现场接受群众咨询，向群众讲授保健知识和急救知识。
　　当日，共义诊群众近200人次，做心电图100余人次，发放健康宣传材料2000余份。
　　他们这一星期只能暂住在村民家里，本来安排小诺和杨医生一起住的，现在临时换成於华，就要另外再安排了。
　　“这样，我上二傻家看看，让他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村主任挠头说。
　　小诺闻言，拦住村主任说：“不用了，主任，我和大娘一屋，於医生和小朋友一屋就好了。”
　　“哎呀，倪大夫这不合适，你和我这老婆子一屋，晚上怕要吵到你啊！”
　　“是啊，倪大夫这怎么好意思。”村主任说。
　　“没事的，没这么娇气。”
　　晚上，大娘给小诺换了新床单，拿新被子，忍不住咳喘起来。
　　“大娘，您总是这样咳吗？”
　　“唉，有时一干点活儿就爱咳嗽，觉得气短，人老了，不中用了。”
　　“那是不是早晚容易这样？”
　　“好像是吧。”
　　“大娘，建议您明天让我们周主任给您看看，他是这方面的专家，我觉得您这咳嗽不能大意，弄不好会变异成哮喘的。”
　　“哦，好好，谢谢您啊倪大夫，累了一天了，快休息吧。”
　　小诺到新环境不适应，翻来覆去很晚还没有睡着，起身想出去喝点水。
　　农村的房屋一般是一间堂屋左右连着东西两间屋子，小诺找半天也没找到灯的快关，於华听到动静从对面屋里走了出来，关切地问：“这么晚还没睡？”
　　“大娘打呼，睡不着。”
　　“你去那屋睡吧，我在这椅子上凑合一下就行。”
　　“不用。”说着小诺转身就要回屋。
　　於华云淡风轻地说：“没事，以前在手术室椅子上也睡过，你好好休息，明天还要工作。”
　　小诺心里一紧，转身直直地扑向他的怀里，与此同时，他伸手环抱住她，力道紧得像是想要把她镶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小诺，对不起。”他哑着声音说。
　　“於华，不要道歉，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怪你，也不后悔，谢谢你对我那么好。我很高兴，我们的爱情在最美丽的时刻结束，留给我们的是最美好的回忆。”小诺顿了顿继续说：“这样挺好，也许我们在一起时间长了，感情就会淡了，就会厌烦彼此了，你说是不是？”
　　“嗯，也许会吧。”他配合她说。
　　“其实一开始咱们就不待见彼此，我那时可是很讨厌你的。”
　　“嗯，我也是。”
　　“而且我们各方面差距很大，以后肯定避免不了争执，说不定哪天就闹翻了，就分手了。”
　　“嗯，很有可能。”他颤抖着。
　　小诺感觉有温热的泪滴在她的脸颊，她咬着嘴唇，努力维持不让眼泪流下来。她发现，原来放弃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
　　“小诺，答应我，你一定要幸福，我想看见你幸福。”
　　“好，我答应。你也要答应我，要幸福。”
　　“嗯，好。”
　　可是，没有你，我要怎么幸福？
　　小诺挣开他的怀抱，“你好好休息，这么憔悴让人看着都心疼。你都不知道你神采飞扬的样子有多迷人。”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晚安，於老师。”说完立刻转身回屋了。
　　关上门，小诺倚着门板，慢慢地下滑，蹲坐在地上，缩成一团，双肩颤抖着，手背用力地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是，眼泪却像决堤的海，夺眶而出。
　　於华点了支烟，满屋的月光，一地光华。周围的空气是冷的，他的内心也是冷的，他失去了他的小太阳，他内心世界再也不会有光亮了。
　　转天清晨，小诺起床，看到院子里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灶台前面生火，周围的空气中散发着阵阵香气，她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这么早起来熬粥吗？”小诺走上前问道。
　　小男孩闻声转过身来说：“阿姨早，没有吵醒您吧？我每天都这个时间起，给奶奶生火做早饭，然后再去上学。奶奶最近老是咳嗽，烟会刺激她的。”
　　小诺认真地打量面前的孩子，大概也就7、8岁的样子，这么小就这么懂事，想想市里的孩子，这个年纪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小诺蹲下一边帮他拉风箱一边问：“今年几岁了？上几年级？”
　　“8岁了，上二年级。”
　　“你的父母呢？他们在外打工吗？”
　　“嗯，他们带着妹妹在外打工，我留下来照顾奶奶。”
　　“他们多久回来一次？你想他们吗？”
　　“想啊！他们工作忙，只有过年才能回来，去年放暑假还把我接到市里住了几天，不过今年我不打算去了。”
　　“为什么？因为奶奶没人照顾吗？”
　　小男孩点点头。
　　“对了，医生阿姨，昨天晚上听见你说奶奶的咳嗽可能会变成哮喘？那病很严重吗？”小男孩不安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忧虑。
　　“我观察奶奶的病情很像咳嗽变异型哮喘，我不是这方面专家，具体还是要等专家来确诊。”小诺看着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看着她，“别害怕，不是不能治的病。积极配合治疗，是能治好的。”
　　小男孩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阿姨，我会照顾好奶奶的，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当医生为人治病！”
　　小诺伸手摸摸小男孩的头，笑着鼓励他说：“好孩子，加油哦！”
　　她看着孩子明亮坚定的眼神，内心同样也涌起一种力量。在这个社会中，我们要扮演的角色太多，肩上担负的责任也太多。有多少人遭受生活的打击，却依旧勇往直前！有多少人备受病痛的折磨，却依旧永不言弃。
　　小诺觉得她那点儿女情长在生命的面前太渺小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体会到父亲的伟大，他选择了大爱，是真正的英雄！
　　

　　☆、一别两宽

　　一周之后，回到S市，他们遵守约定，努力过好各自的生活。彼此心中明白，只有让自己安好，才能让对方安心。
　　关于於华手术失误的事，医院禁止他今年的职称评定，扣了当月奖金，没有对他职业生涯造成太大影响，也算是圆满解决。
　　医院大厅，取药处乱作一团，一名患者家属和药房人员产生纠纷，大打出手。
　　小诺正巧在药房取药，碰到这种事当然不能袖手旁观。患者家属很嚣张，用电脑直接砸破了一名药房人员的额头。事后，小诺搀着小姑娘到急诊室包扎。
　　“珊珊，忍着点啊！”一旁的护士在做清创处理。
　　小姑娘含着眼泪，忍着疼忧心地说：“倪学姐，谢谢你，刚刚那么混乱，没有伤到你吧？”
　　“呀！倪医生，你的脖子在流血呢！”
　　於华恰好走过来，听见小护士的一声惊呼，随即拧眉看向小诺。
　　“我没事！”说着她伸手就要摸上去。
　　“被碰！当心感染！”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熟悉的掌心温度，灼得她心头一颤。
　　“等等，我给你消毒。”他说。
　　此时急诊室的门被推开，林旭焦急的走进来，“小诺！你怎么样？我刚到药剂科，听说你受伤了！”
　　“还好，我没事。”
　　“倪学姐是为了帮我，才受伤的，对不起林学长。”尹珊歉疚地道歉。
　　尹珊是林旭同系的小学妹，而且林旭工作总要接触药剂科的人，和药房的人都相熟，全医院几乎都认为他是小诺的男朋友。
　　“怎么有人会这么暴力？”林旭气愤的说。
　　小诺：“互相理解吧，家里有人重病心情肯定很糟，看什么都不顺眼。”
　　“那也不能拿医护人员撒气啊！我们也是人，不是神！”一旁的小护士委屈地抱怨。
　　“别动，忍着点儿，会有点儿疼。”於华准备好东西站在她身旁，一手撩起她的碎发按在脑后，一手拿镊子夹着棉签帮她擦拭。
　　这样近的距离，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她。小诺低着头，视线落到他的鞋尖上，这双鞋还是他们之前一起逛街时，她为他挑的。
　　那次逛街的初衷是因为他们第一次相遇时，他毁了她一件衣服，所以她要求他赔偿。
　　“我的衬衣也不能穿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赔我一件新的？”
　　“於先生，你还真是不吃亏啊！”
　　事实证明，於先生何止是不吃亏，还异常挑剔，不只洁癖还很龟毛。这件颜色不好看，那件衣料不舒服，简直比女人还麻烦。
　　最后终于挑了一件各方面都满足他要求的衣服，小诺忍不住吐槽：“能被你相中真是不容易。”
　　“嗯，证明你很优秀。”
　　她微窘，“我指的是衣服。”
　　“我说的也是衣服，证明你眼光优秀，挑中了它。”
　　“哼！那等一下，请你继续相信我的眼光。”
　　於华眼角含笑，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好，只要你别将我打扮成怪蜀黍就行。”
　　“哈哈哈，於先生，请不要装嫩使用网络用语好吗？”
　　“咝”小诺倒吸了一口冷气，尖锐的痛感让她的大脑清醒了几分，瞬间从回忆拉回了现实里。
　　於华手上一顿，伤在她身上，却疼在他的心上。
　　有护士忙完手头上的工作走过来打算接手，“於主任，我来吧。”
　　“不用，我来。”他干脆的拒绝。
　　林旭俯身蹲在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心疼地问：“是不是很疼？”
　　小诺轻轻地抽出手，微微一笑，一脸无所谓地说：“没事，这点疼不算什么，不用这么紧张。”
　　一句话，却是说给两人听。
　　“好了。”於华摘下手套，“幸好伤口不深，应该不会留疤的，一定注意不要沾水，知道吗？”
　　小诺点头，林旭在一旁抢先说道：“谢谢，於老师。”
　　於华看看他，沉声说：“不谢，照顾好她。”
　　“我知道，於老师放心。”
　　小诺起身对林旭说：“我没事了，你也快去工作吧。”
　　“你受伤了，还是请假休息一天吧。”
　　“这点小伤不碍事的。”
　　“你看，你的头发都乱了，来坐下，我先帮你梳一梳。”林旭话说的自然而然，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
　　一旁的小护士们相视而笑，模仿林旭的语气调侃道：“珊珊，你看，你的头发都乱了，来坐下我先帮你梳一梳。”
　　林旭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微微红了脸。
　　小诺抬头看於华，只见他面无表情的低着头，收拾着手边的东西。乍一看，好像很忙碌，全然没理会她们这边，但仔细一看，手上的动作机械重复，根本是在做无用功。
　　林旭抬手刚拆开她头上的皮筋，小诺触电般的站了起来。尽管最近她已经说服自己试着接受他，但当着这么多人特别是於华的面，做如此亲密的举动，她还是做不到。
　　觉得自己的动作可能有点过激了，小诺笑笑说：“就这样散着吧，不用梳了，正好可以挡住后面的伤口，谢谢你林旭，我先回科室了。”
　　她几乎是夺门而逃，留下林旭尴尬地站在原地。此时，急诊室的门被人推开，一名小护士喊到：“於主任，有病人。”
　　於华点头，抬步走了出去。其他人也都开始行动起来，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中去了。
　　几天之后，小诺和陈思值夜班，今天不忙，是一个太平的夜晚。值班室里，陈思正搬凳子，挪椅子打算帮小诺洗头发。她已经三天没洗头发了，伤口恢复的很快，差不多痊愈了，但还是不敢沾水怕发炎。
　　“你躺床上，脑袋探出来，我用盆给你洗。”陈思说。
　　“麻烦你了。”
　　“跟我还这么客气，来来来，让你感受一下洗头小妹的热情服务。”
　　“喂！你可别瞎按啊！头上穴位那么多，你再给我按坏了。”
　　“嘿，我告诉你，我最近正练九阴白骨爪呢，刚好拿你练练手。”
　　“哎哟！陈超风，水溅到我眼睛里啦，您老慢点行不行？”
　　“你把眼闭上不就得了，知足吧，我长这么大还没伺候过别人洗头呢，您是头一位知道吗？”
　　“谢谢，我简直太荣幸了！”
　　“那可不。”
　　陈思用毛巾将小诺的头发包住，起身说：“等会儿，我去换水。”
　　一会儿工夫，听到脚步声临近，应该是陈思回来了，小诺依旧闭着眼睛，也没睁开。
　　头上的毛巾被人解开，他一手拖住她的后脑，一手撩起水轻柔的为她冲洗头发。
　　一下，两下，三下，她蓦地睁开眼睛，看向头顶上方的人。
　　他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别动，马上就好了。”
　　小诺听话似的乖乖的躺好，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这是在做梦吧？她又梦到於华了。
　　於华神情专注的帮她洗头发，那样子仿佛他手中捧着的是一件精美的瓷器，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他重新用毛巾裹住她的头发，柔声问：“伤口好了吗？还疼吗？”
　　她摇摇头，不知道是因为太长时间不眨眼睛，还是因为他温存的话语，小诺的眼睛里突然蓄满了泪水。
　　於华伸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她侧头顺势将脸埋入了他的掌心。他的手有消毒水的味道，指间还夹杂着淡淡的烟草味，还有属于他的气息。
　　她知道，明明已经说好了放手，说好了各自安好，就不应该再这样亲密。可是，能不能允许她软弱一次？只一下下就好，她真的好想他。
　　於华双手覆上她的脸颊，低头吻上了她的额头，然后是鼻尖，最后轻轻地含住了她的唇。
　　她从他的吻中仿佛尝到了他心中的苦涩，亦或是她心中的苦涩。小诺默默祈求，请宽恕他们吧，让他们最后一次吻别吧。
　　陈思立在门外，透过门缝看到他们亲吻在一起，不禁自嘲地笑笑，自己好像是个小丫鬟，站在门口为少爷小姐偷情私会把风似的。
　　她还记得当初找学姐打听於华的简历时，学姐其中写到，他严肃冷酷的外表下有一颗热血沸腾的医者仁心。确实是仁心，仁心到把自己的幸福都搭了进去。不过，换位思考，如果换做她，大概也不会不管不顾，心安理得。感情也许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不断消磨，但是良心的谴责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加深。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他们这对苦命鸳鸯，也为天下那些相爱却不能相守在一起的有情人。
　　

　　☆、各生欢喜

　　很快，又到一年的毕业季，小诺和陈思即将结束本科学业。
　　毕业典礼结束后，陈思拉着小诺穿着学士服在学校里各种摆拍，凹造型。小诺兴致缺缺，意兴阑珊地对她说：“差不多拍两张就得了，别没完没了了行吗？”
　　“网上每到这个时候都在晒创意毕业照，咱也来个有创意呗？”
　　“我觉得，你现在去实验楼标本室，跟器官标本来几张合影放到网上，肯定能上热搜，成网红。”
　　陈思煞有介事地想了想，点头说：“嗯，主意不错，咱一起，你负责给我拍照去。”
　　“你自拍就行了，不需要我。”
　　“你的创意，怎么能没有你？”陈思挽着小诺的胳膊作势就要往实验楼走，一个转身看到林旭捧着一束花走了过来。
　　“呦！有人送花来了！”
　　林旭笑笑，“来的时候，路过一花店，顺手买的。”
　　“哦～”
　　“你这动静，当心把狼招来。”小诺谴责道。
　　陈思左顾右盼没有看到纪岩的身影，问林旭：“我家小公狼呢？”
　　“他见我买花，觉得也应该给你买点什么，估计去挑礼物了。”
　　“哎呦喂！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榆木疙瘩也能开窍了。得！我找我的小公狼去，这里留给你们，两位慢慢聊哈！”陈思转身离开了。
　　“恭喜毕业！”林旭递上鲜花。
　　小诺失笑，“这话听起来，感觉好像我好不容易终于毕业了一样。”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逗你玩的。”
　　“听说晚上你们班聚餐吃散伙饭？”
　　“消息还挺灵通的。是啊！吃散伙饭，一转眼五年过去了，到了要散席的时候了。”
　　“晚上快结束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呵呵，好吧，如果到时我还能保持清醒的话，会给你打电话的。”
　　林旭无奈苦笑，“好吧。”
　　於华站在图书馆二楼玻璃窗前，看着窗外不远处的一幕，她捧着花与他并肩走在一起，说笑着，那画面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他轻轻地摩挲着手里的戒指，那个原本应该在今天送出去的戒指，这辈子恐怕再也不会送出去了。
　　晚上的散伙饭比预想的要和平很多，大家都喝了不少酒但都没醉到不省人事，基本都保持着一丝清醒。也许是因为如今交通，通讯都很发达，没到今日一别就今生难见的程度，而且有不少同学考上了研究生，也有不少同学选择留在本市，大家今后还会继续生活学习在一起，多少也冲淡了离别的愁绪。
　　清晨，小诺揉着眼睛醒来，依稀印象中昨晚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她按着太阳穴努力回忆。
　　昨天，散伙饭接近尾声的时候，林旭和纪岩来接她们，见到他俩大家不免开始起哄。
　　“想要带走咱班的美女啊？那可没那么容易，得咱们娘家人同意才行！大伙儿说对不对？”韩旭满身酒气，大手一挥，大着舌头嚷道。
　　“对对，没错！”大家随声附和。
　　“韩旭，你是谁的娘家人？少在这跟我乱认亲戚。”陈思反驳道。
　　“思思，你这样说，真是太伤我心了，好歹咱们同床，同～窗了这么多年。”
　　陈思抬手一拳，“找抽呢？在这占我便宜！”
　　“哎呦！思思，我刚是口误，口误。”
　　“少废话！思思是你叫的？”
　　纪岩一手搂住陈思，一手端起她的杯子，赔着笑说：“承蒙大家一直以来对思思的照顾，我在这里谢谢大伙儿，先干为敬！”一杯啤酒下肚。
　　“好样儿的！”
　　韩旭转身，手指向林旭，“还有这位同学，林旭！”他一步三晃的走向林旭，林旭伸手扶他，他顺势搭上了他的肩膀，靠在他身上，打了一个酒嗝说，“林旭，你看咱俩名字里都带旭字，但是我比不了你，哥们儿我特别佩服你，真的，特别佩服，我们的倪班长，阿拉小诺同学，那可是大众女神伐，好不啦，喜欢她的人不要太多伐！但是！比你帅的，没你性格好，比你性格好的又没你有毅力……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你能搞上小诺，哦不是，能搞定小诺，也不是，能……”
　　“韩旭，你还行不行啊？还会说人话吗？”
　　“诶，兄弟，我怎么听你这语气这么酸呢？嫉妒呢吧？”
　　“去，谁嫉妒了？别打岔！我刚说哪儿了？哦，能追上咱们大众女神，不容易，不容易。来，哥们儿敬你一杯，敬你这毅力！”说着，拿起一杯白酒递给林旭。
　　小诺见状起身去挡酒，“嘿，林旭不会喝酒。”
　　韩旭手一缩，“诶，女神班长，不带这样的啊！还没怎么着呢，这就护上了，这可不行！”
　　林旭笑笑接过酒杯，“我在这里也谢谢大伙儿这几年对小诺的照顾，谢谢大家配合她这个班长的工作，如有做的不好不到位的地方，也请大家多多海涵。”说完，一仰头，一口气喝下了一杯白酒。
　　“好！够爷们儿！”
　　林旭本来开车来接小诺的，但是一杯白酒下肚这车肯定是没法开回去了。他们站在路边打车，他酒劲儿慢慢上来了，头开始发晕，脸也泛红。
　　小诺也喝了不少啤酒，虽然没醉但也晕晕乎乎，看到他的样子不禁苦笑，“这是接我来吗？自己先挂了，诶，这是几？”她伸出两个手指在林旭面前晃了晃。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别晃，再晃我要吐了。”
　　“你可真行！那么大一杯白酒，眼都不带眨的，喝坏了怎么办？”
　　“不至于的，我没那么怂，一杯白酒还撂不倒我，放心。”
　　“这帮人成心的，纪岩一杯啤酒而已，到你这儿可好，换白酒了，欺负人呐！”
　　“呵呵，是啊！最可气的，人家纪岩是为了自己媳妇儿，我呢，我是白喝一杯酒。”他攥着她的手，委屈地说，“小诺，不带你们这么欺负人的。”
　　小诺转头看向他，只见他噘着嘴样子十分孩子气，眼睛因为酒气有些湿润，在路灯的照射下显得格外明亮。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认真的注视他，原来他眉毛很浓，眉峰很高，鼻子不算太挺但也不难看，大眼睛双眼皮，嘴唇不薄也不厚，10分颜值的话，至少能打到8分。嗯，性格温柔体贴，为人又热情友善，哦，还有篮球打的也不错，有运动细胞，可以再加一分，总体来说，虽然算不上出类拔萃，但也是优秀出众的。这样好的一个男孩子，她倪小诺何德何能，能让他一直辛苦追求她这么长时间，真心实意的，无怨无悔的追求她这么长时间。
　　“林旭……”
　　“小诺……”
　　他们同时开口。
　　“小诺，做我女朋友好不好？你不能让我白喝了这杯白酒，虽然它是白酒，但是我不能白喝，小诺……”
　　小诺失笑，“林旭，别说了，当心咬到舌头。”
　　“小诺……”
　　“林旭……”她打断他，“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那一定是我不够好，我配不上你的好，如果有一天我们分开，你一定不要原谅我，我只求你不要难过。”
　　林旭站在原地，此刻，他的脑袋有点木，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难掩惊讶之色，难以置信，一把拉过她，“小诺，你刚刚说什么？你答应做我女朋友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唔，彻底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她答应林旭做他女朋友了。
　　小诺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快接近中午了，不知道他醒了没有，随手拨了他的电话。
　　“喂，小诺。”
　　“接的这么快，睡醒了？酒醒了吗？”
　　“嗯，还好，算醒了吧。”
　　“林旭，还记得我昨天说的话吗？”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小诺，昨天咱们都喝了酒，头脑不清醒，我知道，有些话我不会当真的。”
　　“是吗？那好可惜，我本来是想问问我的男朋友是否有时间和我约会呢，既然这样，那算了吧。”
　　“什么？小诺你说什么？”
　　小诺抿着嘴笑，狡黠地问：“你昨天喝酒是把脑子喝坏了还是把耳朵喝聋啦？真没听懂我说什么？没听见就算了……”
　　“不能算！”林旭既紧张又兴奋地打断她，“不能算，绝对不能算，你等我，我去找你，等我，一定等我！”
　　隔着听筒小诺都能感受到他激动的心情，她笑着挂断手机，心里对自己说，好吧，试一试，说不定可以呢？
　　周末，林旭一位同事结婚，他带她来参加同事的婚礼。他将小诺介绍给每一位同事，得到大家或羡慕或嫉妒的调侃和祝福。如果可以他想告诉全世界，她是他的女朋友。
　　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这几天都是这样，他们见面约会，他都会紧紧握住她的手，幸福的感觉充斥在每一个细胞里，随时随刻会溢出来一样。
　　婚礼开始的时候，新娘挽着父亲伴随着音乐缓缓地走向新郎，眼睛含着泪，嘴角在微笑，她幸福地走向她的爱人，走向她人生的另一个篇章。
　　看着这样的场景，小诺有些触动，她也曾幻想过这场景，不过有些出入，因为她没有父亲，所以她曾幻想的是挽着於华，一起走向他们的未来。
　　可是，幻想破灭了……
　　他守在另一个女人身边，而她也有另一个男人握着她的手，她和他以后只有相忘于江湖，没有未来了。
　　下午婚礼结束后，小诺和林旭从酒店出来，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
　　“晒不晒？”说着，林旭抬手为她遮太阳。
　　“没关系的，我不怕晒，我喜欢晒太阳，而且怎么晒都晒不黑。”她得意的说完，一转头楞在原地。
　　马路对面，唐薇挽着於华此刻也在等红灯。於华也注意到了他们，虽然路上行人不少，但他们还是第一眼就锁定了彼此。
　　变灯放行，突然有人从后面冲过来撞到小诺，她一个踉跄，林旭伸手一把捞住她，幸好他眼疾手快让她幸免摔倒，但是她的鞋跟却断了。
　　於华眼见小诺被撞，下意识的想要走过去，唐薇感觉到他的动作，紧紧地拉住他。
　　人行横道上人来人往，他们却僵持在原地，像是一场对峙。林旭最先反应过来，脱下皮鞋让小诺穿上，他则光着脚，一手拎着小诺的高跟鞋，一手牵着她，从於华身边擦身而过。
　　於华目送他们离开，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心中既酸涩又安定，他知道林旭会给小诺幸福的，一定会。
　　“於华？”唐薇试着叫他。
　　於华收回视线，对她笑笑说：“走吧。”
　　唐薇这才卸下一口气，她刚才多怕他会甩开她的手而奔向她。
　　林旭牵着小诺进了一家鞋店，她坐在鞋凳上发怔，他帮她挑选着搭配她裙子的鞋。
　　“这双怎么样？来，试试。”说着蹲下就要抬起她的脚帮她穿鞋。
　　小诺见状，脚往后一缩躲开他的手，艰难地开口：“林旭，对不起，我……”
　　他抬头，注视着她的眼睛。许多动物都有灵敏的触感，能预先感知灾难、危险，人类在这方面的能力已经退化了。但是此刻，林旭却从小诺的眼神中捕捉到了带给他灭顶之灾的危险信号。
　　“林旭，这几天我真的很努力想要跟你交往，可是……可是，就拿这双鞋来说，虽然它看起来和我的裙子很配，但是穿在脚上却十分不舒服，你看我的脚都磨起泡了。既然不合适那就不要勉强了，不要再互相伤害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还是算了吧。”说完，她光脚起身向门外走去。
　　她以为她可以放下於华，可以接受别人，但是当她看到他和她一同出现，那画面瞬间瓦解了她所有的意志。她高估了自己，她根本不能冷静释然，根本不能装得若无其事，根本不能违心接受别人。
　　林旭依旧蹲坐在原地，耳边回响着她的话，她说，算了吧，她可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足以让他的整个世界彻底颠覆？
　　小诺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后传来“咚”的一声，紧接着听见导购员大喊：“先生！先生！”
　　小诺闻声回头，林旭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见状惊骇地跑了过去。
　　

　　☆、独家记忆

　　你相信命运吗？你相信因缘吗？本来这么玄学的东西陈思是不信的，但是当她拿着洞洞鞋在急诊室外找到小诺的时候，她开始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玄之又玄的东西了。
　　貌似只要小诺打扮的稍微清纯一些，仙儿一点，就会遇到意外事件，弄的狼狈不堪，一次，一次，又一次。
　　此刻，她失神的坐在椅子上，披头散发，赤着脚，身上还好，这次没有咖啡点或者血液那些奇怪的痕迹。如果用漫画形式表达此时的画面，那么她头上应该顶着一片乌云，身后一片阴影，要多颓丧有多颓丧。
　　“给，先把鞋穿上。”陈思走过去把鞋递给她，“林旭做完检查，已经去病房了，你也别坐在这儿了。”
　　医院工作辛苦特别是手术时会需要站很长时间，所以医生上班都会穿舒适的鞋。以前手术室的医生穿的是拖鞋，现在大部分穿洞洞鞋，轻便又舒适。此鞋成为大多数医生上班所需的首选。
　　洞洞鞋和蓬蓬裙的搭配真是格格不入。小诺看着脚上的鞋，想到她之前对林旭说的一番话，是要外表光鲜亮丽而委屈自己还是摆脱世俗活得轻松自在？这是个难选题。
　　“他没事吧？”
　　“目前没事。”
　　小诺抬起头，谨慎地问：“什么叫，目前，没事？”
　　“唉！”陈思叹了一口气，“命这个东西啊！人真是斗挣不过它，只有和它俯首称臣的份儿！”
　　“你能不能说人话？”
　　“林旭脑CT结果显示，他颅内有一颗动脉血管瘤，而且位置不太好，离视神经很近，手术风险应该会比较大……诶……”
　　陈思话没说完，小诺“腾”一下站起来，拔腿就走。
　　病房里，林旭半坐在病床上，手上输着液，见小诺急急地跑来，神情悲切。她泫然欲泣地看着他，“林旭，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林旭摇摇头，展颜一笑，“小诺，我很高兴，终于有一次你为我难过，为我掉眼泪了。”
　　“林旭，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那，如果有事呢？”
　　小诺闻言一怔。
　　他不疾不徐地说：“如果手术没有成功，出现了并发症，或者留下后遗症呢？如果我傻了，瞎了，或者……死了呢？”
　　“林旭！不要胡说！”
　　“小诺，你是医生，你知道我没有胡说，这些情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而且发生的几率很大。”他看着她，卑微的，恳求的问，“如果，此刻，我求你不要离开我，陪在我身边，你会答应吗？”
　　“你放心，我留下来照顾你，你有没有通知伯父伯母？他们什么时候到？刘主任说什么时候安排手术？”
　　林旭苦笑，“小诺，你总是这样跟我装糊涂，巧妙的回避我说的话。你知道我的意思，不是让你留下来照顾我，而是不想你跟我分手，不想你抛弃我。
　　你知道吗？这几天是我这二十几年过得最开心的几天，你终于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我以为我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没想到却是水中望月。这几天我一直像做梦一样，只是没想到梦醒得会那么快。”
　　小诺低头不语，眼泪溢出眼眶。
　　“我知道，你答应跟我交往是因为一时的感动，不是心动。你现在为我流泪是因为同情。你一开始就对我们没有信心，所以你才会说，如果有天我们分开的话，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抱着侥幸心理而已，我以为……我以为……”
　　“别说了，林旭，别说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别再对我说对不起了，你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其实，该我说对不起才对，对不起，小诺，我们骗了你，我脑子里并没有什么动脉血管瘤。”
　　“什么？”
　　“我只是有些轻微中暑加上刚起身追你的时候起的太猛出现体位性低血压才会晕倒的。”
　　小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真的，不信你看，我手上输的只是些营养液，不然你可以去问医生，你来这之前没问过医生吧？”
　　她听到陈思的话震惊之余就急忙跑了过来，哪有时间去找医生求证。所以，是陈思和他串通好了一起骗她？
　　“这是陈思的主意？”
　　“对不起，小诺，我也想借此机会看看你对我的心意。现在，我明白了，不爱就是不爱，勉强不来。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我彻底懂了，我，放弃了。”
　　於华的朋友从美国回来，他和唐薇尽地主之宜招待他。他们喝酒叙旧到很晚，唐薇开车送於华回家。
　　到了他家楼下，於华客气地说：“辛苦你了，这么晚了，你开我的车回去吧，路上小心。”
　　他正打算开门下车，唐薇在一旁开口，“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厕所？”
　　一般的套路呢，应该是用口渴做借口才对，但是唐薇知道他的车里随时都备着矿泉水的。
　　剧情按照唐薇的意向顺利发展，她靠近他，攀上他的肩膀，贴上他的唇，而他因为酒精的缘故，没有拒绝，慢慢迎了上去……
　　当彼此衣衫即将褪净时，於华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今天，你不用喝水了吗？”那是他第一次要小诺时，她咬着唇，红着脸揶揄他说的话。
　　他像是被雷击中一般，一个激灵，下一秒“腾”的一下从唐薇的身上跃起。
　　她不明所以，明明刚刚一切都好好的，她甚至有些得意，她那么性感，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不甘心，继续攀上他，亲吻着他，想勾起他的欲望。
　　於华皱着眉头，一指一指的掰开她的手，说：“抱歉，我做不到。”
　　唐薇她失策了，换做别的男人也许会抵挡不了□□，但是於华是医生，如果他不想，再性感的身体在他眼中也只形同于标本，没区别。
　　他迅速穿好衣服出门，他以为只有他的心留在了小诺身上，原来，身体也不容背叛她。
　　转天上午，小诺到院长办公室婉拒了留院的名额。
　　她，决定离开了。
　　她知道上午於华有手术，她把春节他送她的项链，唯一的礼物还给他，她要不起他的心了。然后，她去手术室，隔着门上的玻璃窗，远远的望他一眼，他认真专注的时候真的很迷人。
　　再见了，她的爱！
　　於华做完手术，乘电梯时听到旁边小护士们议论，“你说多可惜啊，这么优秀的人才，院长也舍得放走。”
　　“是啊，听说张主任气疯了，提前一点风都没透，说走就走了。”
　　“估计是要出国进修吧？不然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要？”
　　“哎，咱这托关系找人挤破脑袋往里钻，人家轻而易举说放弃就放弃了。”
　　“是啊，真不能比啊！人比人，气死人。”
　　当於华走近办公室看到桌上的东西时，终于知道她们说的是谁了。
　　她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吗？他颤抖着拿起项链，此刻感觉似乎有把刀刺入他的心里，连皮带肉的挖走了他的心，生疼生疼的。他左手按住胸口，突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小诺之于他不仅是阳光，还是空气，她是他的全世界。她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他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听到杨医生对着唐薇说：“没什么大碍，低血糖，估计他昨天又熬通宵，早上没吃早饭，又做一上午手术，疲劳过度。多注意休息就行。”
　　於华转头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死寂一般像极了他现在的心情。他收紧右手，攥着那条项链，眼泪顺着眼角缓缓地流了下来。
　　唐薇送杨医生出去，回到病房的时候，看见他死寂一般的眼神，了无生机的样子，她感到周围的空气都充满着绝望。无论她对他说什么，都换不回他眼神的丁点波澜。
　　她走投无路，找到陈思，“陈医生，求你救救於华。”
　　“我救不了他。”陈思对小诺的不告而别很生气，她把这一切都归罪在於华身上。
　　“我知道，你肯定很讨厌我，我答应你，只要你能让他好起来，我就彻底离开他，再也不纠缠了。”唐薇保证。
　　陈思冷哼一声，“你千方百计的回到他身边，这么容易说放弃就放弃了？”
　　唐薇脸色一白，“我承认，当初不是真的打算自杀，我从小到大想得到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我接受不了他会不要我。”她停了停继续说，“可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我明白了，我永远也得不到他的爱，所以我放弃了。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在这样下去，他会垮掉的，求你去劝劝他吧。”
　　“唐小姐，你折磨得两个相爱的人都痛不欲生，真是无人能及！”陈思讥讽地说完转身欲走。
　　“陈医生！”唐薇急切地唤住她。
　　陈思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我会去劝他，也请你立刻离开吧。”
　　陈思进到病房，看见於华厌世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只是离开，还没有辞世，你用不着这么着急的为她殉情。”
　　於华一听到陈思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眼底闪现一丝期望。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陈思说，“於先生，我真的挺讨厌你的，因为你，我丢失了最好的朋友。”
　　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顾自地说：“你知道吗？当我察觉到她开始对你动心思的时候，我就曾劝过她，不要爱上你。明明是一条艰辛的路可她却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她曾跟我说，如果有时光机器她一定重新回到大一，一进学校就找到你，让你爱上她，这样你就不会和唐薇相亲了，就没机会认识她了。小诺在最伤心的时候都没有埋怨过你一分一毫，她只遗憾没有早些遇上你。”
　　“你知道小诺的家事吗？”陈思问。
　　於华点点头。
　　“那你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坚持留在这里吗？”
　　他困惑地摇摇头。
　　“她的叔叔在T市安家，在小诺很小的时候就打算接她去T市。可是，她一直拒绝，到高中的时候奶奶生病被接到T市，小诺却坚持一个人也要留在这里。因为那间房子是她父母以前的家。”
　　於华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是的，她一直等她的母亲回来。她不会弃这里不顾的。”陈思起身，掏出口袋里的钥匙塞在於华手里，“这是她留给我的钥匙，如果你愿意守住这里，就一定会等回她。”
　　他紧紧地攥住钥匙，他一定会守在这里，哪怕是等她一辈子。
　　

　　☆、尾声

　　一年以后
　　於华重新振作之后便搬到小诺的家里，而且把房子布置的很温馨，像新婚小夫妻的爱巢。玄关的鞋柜里换上了粉嫩嫩的拖鞋，卫生间洗漱台上摆放着情侣漱口杯和电动牙刷，情侣毛巾，情侣水杯，床上是双人被，衣柜里是他为她添置的新衣物。一切的一切好像都表示着这间房子的女主人从未曾离开。
　　新一轮的“走基层送健康”农村义诊启动，於华主动请缨带队下基层。
　　“小朋友怎么摔的？”於华问。
　　“去山顶画日出的时候摔的。”
　　“这么调皮啊！”
　　“是啊，非要给老师准备这个礼物，黑灯瞎火的上山，拦都拦不住。”家长忧心地说。
　　“快到教师节了，我一定要送倪老师不一样的礼物！”孩子自信满满地说。
　　於华听到倪字，手里的笔一顿。
　　“为什么要画日出？这个礼物是什么特别意义？”旁边的医生笑着问。
　　“倪老师最喜欢看日出了，好几次我都碰到她看完日出下山，如果我帮她画下来，她就不用摸黑上山了。”
　　“嗯，不错的心意。”
　　“当然了，你不知道倪老师多好，人漂亮温柔，对我们特别好。”
　　“是学医的大学生，毕业之后来这边支教，平时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找她，人可好了。”小孩儿的奶奶插话。
　　“她还给我们学校捐了一台钢琴呢，自从倪老师来了以后，我们音乐课唱歌都是钢琴伴奏！”
　　“你们这位倪老师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於华颤着声音问。
　　“去年夏天啊！”
　　於华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扣着小孩的肩膀激动地问他：“你们学校在哪？告诉我怎么走？”
　　他一路跑向学校，他不确定是她，可是他的心告诉他，是她，她在这里。
　　远处的校园里传来了钢琴声，於华放慢脚步寻着声音向前走，他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当他看到操场一角那个熟悉的背影时，所有的血液灌注进心脏，再蔓延到四肢，有了一种起死回生的感觉。
　　学生们集体在操场上上音乐课，伴随着钢琴高声而唱，一首激情澎湃的曲目。
　　於华的心情，跟随着琴键上飞舞的手指，跟随着振奋人心的旋律，激动起来。
　　弹琴的人察觉到一旁有人，随即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一切像被人按了慢放键，镜头由远及近。
　　她缓缓起身，看着立在烈日下的人，微笑着向他走去。她剪短了头发，皮肤比以前黑了些，下巴尖尖的，人也清瘦了，或许是身上宽大的衣服对比衬托的。她上身穿着一件白衬衣，胸口的地方微微泛黄，那是她和他第一次相遇时他穿的衣服。
　　於华把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来，那个心形项链，他一直贴身而戴。伸手再一次为她佩戴上，俯身在她耳边柔声说：“穿着我的衣服，戴着我的心，这一次不许你再离开！”
　　骄阳似火的季节，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第 23 章番外

　　（一）
　　於华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珍宝，真是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生怕一眨眼她就消失不见了。
　　等到午休时间，他们回小诺宿舍里吃饭，所谓的宿舍就是学校的空教室。门口碰到一个小诺的追求者，此人也是支教的老师，平时就经常对她大献殷勤。
　　“倪老师，下课啦？我这多做了点菜，一起吃吧？”
　　“不用了，刘老师，谢谢你。”小诺客气地拒绝。
　　“咦？这位好像是市里来的医生吧？倪老师的朋友吗？”
　　於华和他握手，礼貌地说：“你好，我是小诺的未婚夫，於华。谢谢你平时对她的照顾，今天就不打扰了，再见。”说完牵着小诺的手进了屋，留下那位不自量力的老师石化现场。
　　“你什么时候成我的未婚夫的？我怎么不知道？”她质问道。
　　“明天我就要结束这里回S市了，你和我一起回去。”於华命令地说。
　　“你怎么越来越霸道了？我要留下来，哪能说走就走，对孩子们太不负责了。”
　　“孩子们都比我重要？你怎么对我格外狠心呢？”於华顿了顿继续说，“我不管，如果你不走那我就留下来，反正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危机四伏的，我不放心。”
　　小诺对他的幼稚表现，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我让你这么没有安全感吗？未婚夫？”
　　“如果你想留下也行，明天先跟我回去，咱们先登记结婚，然后你再回来等新老师接班。”
　　“什么就登记结婚，你都还没有求婚呢！我抗议！”
　　“没得选择，抗议无效！”
　　“我不……唔……”后面的话被於华统统含在了嘴里。
　　这一吻很长很长，千言万语都化在其中。
　　转天一早，小诺随於华他们一同返回S市，经过他的威逼利诱，软磨硬泡，恩威并施的手段，小诺终于同意了先回去登记结婚。
　　一路上，他的手紧紧握住她，他的珍宝绝不能让别人觊觎。
　　小诺的证件随身携带，於华要回家取他的证件。
　　车停在小诺家门口时，她很诧异，“为什么上我家拿你的证件？”
　　於华笑笑没有说话，开门把她领进屋。
　　小诺环顾四周，眼圈慢慢红了起来，扑进他的怀里哭着说：“我不走了，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他紧紧地抱着她，以后他也绝对不会再放手了。
　　“小诺，乖，别哭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做些别的事。”
　　“好，我们马上去登记。”
　　“我指的不是登记，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说完就抱起她快步走进了卧室。
　　第二天，他们去民政局登记结婚之后，请陈思吃午饭。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陈思问小诺。
　　“我还要先回去，起码要等到新的老师接替。然后，考医师资格证，或者继续考研。”
　　陈思点头，突然疑惑地问：“昨天中午你们就回来了，我以为你们会迫不及待地下午就去登记，没想到能拖到今天？”
　　小诺语塞，不知怎么回”答。
　　“咳，昨天下午有更重要的事做。”於华在一旁面不改色地说。
　　小诺的脸唰一下就红了，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此时，陈思心中了然，那所谓更重要的事是什么了……
　　（二）
　　於华和小诺登记结婚后，她继续回到农村希望小学任教。
　　最新消息，这几天希望小学就能有新老师接替小诺，於华在S市，忙碌地准备着他们婚礼的相关事宜。
　　他下班回家，上楼的时候和一个女人擦身而过。那人戴着帽子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匆匆一瞥之间，於华觉得那双眼睛真是像极了小诺。
　　到家门口，他看见门缝里塞着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有一张□□，和一个纸条，上面写着：祝你们新婚快乐。密码是她的生日。
　　於华怔了一瞬，立刻转身下楼追了出去。
　　“请您等一下！”他拦住她说。
　　“不好意思，我不认识你！”女人说完，绕过於华继续向前走。
　　“您知道她一直在等您回家吗？”
　　女人脚步一顿，继续向前走。
　　“您知道她一直等您回家吗？”於华大声地又说了一遍，“她已经等了25年，您准备还让她等多久？”
　　这一次，女人定在原地，再也迈不开脚步了。
　　於华走近，客气地说：“如果您此刻不想回家，我们可否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女人抬头看看他，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
　　咖啡厅里，他们相对而坐，彼此沉默了许久之后，於华开口道：“她曾跟我说过，她说她理解您为什么会丢下她不辞而别，她说妈妈大概很爱爸爸，无法面对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到自己心爱的人的影子，才会选择离开。她没有恨过您。”
　　“我知道。她那么健康阳光，内心一定是明亮的，不会有恨。”
　　“您一直都在关注着她对吧？为什么不和她相认呢？”
　　“她爸爸突然去世，我当时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能将她生下来，已经是我精神的极限了。我实在没有办法面对她，她的鼻子和嘴太像她爸爸了，不只五官相像，主要是□□，呵，遗传基因真是太强大了。”她顿了顿继续说，“我走之后就申请做了无国界医生，近几年才刚刚回来。一个被我抛弃多年的女儿，我有什么脸面回来跟她相认？有什么资格让她叫我一声妈妈？”
　　於华把手上的信封推还给她，“下月18号中午，我们会在维多利亚酒店举行婚礼，希望当天您能出席，希望我能在婚礼上敬您一杯改口茶。”他说完起身，站在她面前郑重地说，“有些事，无论什么时候开始弥补都不算晚，有些爱，无论什么开始都不会迟。”
　　（三）
　　一天早上，於华在衣柜里找衣服，看见了那件有咖啡渍的白衬衫，小诺说那是他们爱情的纪念衫，想当初，她连项链都还给他了，却带走了那件衬衫，每每想他的时候就穿在身上。
　　於华回忆他们这一路走来，虽坎坷艰辛但也是功德圆满。
　　突然他意识到，小诺好像从来没有跟他表白过，连陈思都觉得应该是小诺主动追求的於华，大胆热情把冰山大神级的於教授拿下的。可是事实却是於华一步一步情不自禁地跟着她的脚步，回想每一次都是他向小诺或主动献吻或主动表白，她好像从来没跟他说过，“我喜欢你”，“我爱你”之类的。
　　想到这，他很小心眼儿的别扭上了。
　　小诺觉得於华今天对她总是爱搭不理的，她实在想不通自己怎么招惹他了，左示好，右讨好的终于套出他别扭什么了。她听后，“呵呵”两声，真是的，她又一次见识了他幼稚的一面。
　　晚上，在他洗澡的时候，她找出一个笔记本放到他的床头。
　　於华洗好出来，看到床头放着一个旧的笔记本，打开一看，整本密密麻麻写满了“倪小诺爱於华”，不同的字体，不同的笔迹，他愣了一瞬，然后慢慢地笑了起来。
　　那个本子是小诺当初练习左手写字时写的，其实不止一本。
　　他顾不得小诺还在浴室里洗澡，直接推门进入。
　　“我在洗澡，你讨厌，快出去。”
　　“我想听你亲口说。”於华走近，深情地看着她。
　　“说什么？”小诺装傻，边说边拿水泼他，“你身上都湿啦！”
　　“那就一起再洗一遍。”
　　“……”
　　最后，浴室里留下了满屋的旖旎□□……
　　（四）
　　小诺最近很容易犯懒，总是睡不够的样子。中午，和陈思一同在食堂吃饭，一个哈气接着一个哈气的。
　　“我说，你们晚上是不是适当的节制一点。”陈思调侃道。
　　小诺白了她一眼，“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正说着，於华也坐了过来。
　　“怎么吃这么少？”他问。
　　“没食欲，不想吃。”小诺恹恹地说。
　　陈思的目光从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个来回，幽幽地飘出一句，“你不是有了吧？”
　　“噗！”小诺一口水喷出来。
　　於华吃饭的动作一顿，然后，慢慢地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陈思在对面扶额，“於医生，小诺平时马马虎虎也就算了，你跟她朝夕相处，难道都没有意识到吗？”
　　两人此刻谁都没理陈思，他们彼此对视着，於华用惊喜的眼神询问着她，小诺慢慢羞红了脸。
　　“突然想到一件事，记得於老师第一次上课做自我介绍时说，我姓於，淤泥的淤去掉三点水的於。想不到您那时就这么有先见之明，淤泥啊，涵盖了你们两人的姓，多有爱啊，我看这个小家伙要是女孩呢，就叫於妮吧。嘻嘻，不过，感觉怎么这么污呢？哈哈！”陈思坏笑着说。
　　“……”
　　小诺又剜了陈思一眼，她现在肚子里很可能有个小生命，她要淡定，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於华又吃了一口饭，气定神闲地问：“陈思，你的研究生论文答辩还没做吧？”
　　“是啊，怎么了？”陈思不明所以。
　　“哦，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这次论文答辩，我是负责人。”
　　“……”
　　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五）
　　“冬天就要到了，长颈鹿妈妈给球球织了一条新的红围巾……”
　　卡通的儿童房里，小诺环抱住一个粉嫩嫩的小人儿，躺在床上，柔声给她讲着睡前故事。
　　怀中的人慢慢地发出了轻浅均匀地呼吸声，小诺低头在那肉肉的脸蛋上亲了一口。此时，房门被人推开，橘黄色的灯光从外面照了进来，柔暖温馨。
　　於华走近俯身看了看，低声问：“睡着了？”
　　小诺点点头，伸出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撒娇地说：“抱抱！”
　　他笑笑，顺势低头，唇也跟着压了下来，吻着吻着突然长臂一伸，打横将她抱了起来，抱回了他们的主卧。
　　“这几天都在陪女儿睡，今天该翻我的牌子了吧。”於华撑在她身体上方，吃味儿地说。
　　她捧着他的脸，接着床头的灯光，细细地看着他，娇嗔地问：“跟自己的女儿吃醋，你羞不羞？”说完，小诺眼神瞥见於华的鬓角，“我发现你最近长了不少白头发啊！”
　　“是啊！我都老了。”
　　小诺听出他失落的语气，笑笑柔声说：“於医生，就算老了，也是老当益壮！”
　　他伸手掐了一下她的脸，诱哄着她，“小诺，我们再生一个孩子吧？”
　　“为什么？有这一个就够了啊！”
　　“如果再生一个男孩儿，以后可以保护你们，保护家，多好。”
　　小诺皱眉，扬声问道：“要世界大战吗？需要保家卫国？於华，看不出来啊！你居然重男轻女！”
　　“我哪有？”
　　“还否认？刚刚还说再生一个男孩儿呢，你怎么知道再生一定是男孩儿？心里想儿子想疯了吧？哼！”
　　“我只是这么一说，如果是男孩儿，一女一子，不是刚好凑个好字吗？”
　　“别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於华无奈，“好好好，我承认，心里想要儿子想疯了，行了吗？”
　　“不行！”
　　“什么不行？嗯？说谁不行？嗯？我现在就身体力行，让你看看我到底行不行！”说罢，欺身压了下去。
　　小诺笑着伸手关上了床头灯，屋内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上，月光透过缝隙悄悄地洒了进来。一室的温馨，月光仿佛都暖了起来，不再冰冷。